“你、你住这儿啊?”冯氏结结巴巴地问。
“这是夫人的别墅,我住小院儿。”碧儿指了指另一个被栅栏围着的院子,那院子前面也是一个空院儿,种了点小菜,前排是作坊,后面才是他们住的宿舍,如今围了栅栏,看上去有些像个两进的院落,柴房、洗漱房、厨房、住房一应俱全,就是茅房稍远些,在院子外,但也仅仅数步的距离,比在伯府方便多了。
冯氏随着碧儿去了后院。
碧儿与七娘都是极爱收拾的人,院子里每个角落,包括水缸都干干净净。
伯府的屋子,又潮湿又阴暗,常年背光,地上都发了霉,家具也全都是别人用过不要的,漆都掉没了,还裂着口子。而这儿的屋子敞亮而宽大,床、桌子、椅子、衣柜、架子、梳妆台、几案……全都是新的。
冯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闺女儿啊,你、你就一直住这里啊?”
碧儿把行李拖入屋内:“我新搬来的,东西不多,七娘屋里才漂亮呢。”七娘会插花,每日采些野花与蔷薇回来,插在瓶中,又香又好看。
冯氏小心翼翼地坐在碧儿床上,生怕把床给坐坏了似的,屁股刚一挨着就给站了起来。
碧儿见自家娘亲这般小心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娘,你坐吧,没事的。”
冯氏紧张地坐下了,在冯氏的印象中,丫鬟都是睡通铺,分了屋子的下人才有可能在屋里置张床,但那也不过是两个架子,一块木板而已,哪像闺女这儿,实打实的一张木床,床头简易的架子上还雕刻了图案。
“梅姨娘屋里就是这个床。”
梅姨娘是二老爷的妾,十分受二老爷疼爱,她的吃穿用度连徐氏都看不过眼。
“闺女儿啊,你、你在这位夫人跟前儿很得脸吧?”
冯氏问道。
刚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才不得脸呢。
碧儿把包袱里的衣裳拿出来,一件件放进箱子,道:“你过几日就知道了,夫人跟城里那些主子不一样,夫人对下人很好的。”
“碧儿。”七娘端了一盘切好的瓜果进来,笑着与碧儿爹娘打了招呼,“这是大娘与大叔吧?”
冯氏笑笑,碧儿他爹也笑。
碧儿介绍道:“爹,娘,这是七娘,也是在这边做事的。”
冯氏两口子客气而拘谨地打了招呼。
七娘温声道:“我切了点瓜果,你们先吃着消消暑,饭很快就好了。”
碧儿不好意思道:“真是麻烦你了七娘,原本该我做饭的。”
七娘柔声一笑:“咱们不说这个,我先去做饭,你还有什么行李没拿上山没?我让阿贵去拿。”
碧儿忙道:“没什么行李,就几身衣裳。”伯府的东西都是记了档的,走时一根针也甭想带走。
晚饭很快做好了,当冯氏看到桌上油光发亮的红烧肉、酥香焦黄的炸小鱼、香气逼人的排骨汤,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在座每个人都经历过冯氏的感觉,笑笑没说话,拿了筷子吃饭。
阿贵一家是最先来的,之后是小魏,小魏是土匪,对规矩没概念,就和阿贵两口子同桌吃饭了,后面碧儿来了,见大家都在一个桌上,便以为这边规矩如此,也坐下了。
人家小姑娘家都不介意,阿贵唠唠叨叨就显矫情了,何况小魏上桌时,也没见七娘别扭。
不过眼下有长辈过来,七娘还是十分体贴地分了桌,她与碧儿、冯氏一桌,男人们一桌。
钟哥儿黏糊七娘,端着碗走了过来,他一过来,碧儿的小弟弟也过来了。
两个孩子都爱吃红烧肉。
七娘给钟哥儿夹了一块,等到去夹第二块时,就发现盘子里的红烧肉已经全都没有了。
再看碧儿弟弟的碗,被红烧肉堆成了小丘。
碧儿汗颜,给娘使了个眼色:“娘!”
冯氏浑然不察,乐颠颠地拿出一个空碗,给儿子舀了一碗排骨汤,汤没多少,全是排骨。
钟哥儿吃不到肉,很难过。
碧儿羞死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桌子人吃饭呢,她娘能不能别这么丢脸?像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管不管桌上还有个孩子了?
七娘大度,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