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谢如寂,赶在谢如寂失去理智之前杀掉他。
谢如寂突然动了,像是想抓住前面的什么东西,右手手掌张开,向前探去,差一点就揪到我的身上了。但是也因为这掌心分开,原本握着的东西松开了去。我怔怔地看着,那是一只玉纸蝶。浸在黑水中,很快就被腐蚀了,像是一场无法触及的梦。
我站了很久,俯下身把那把如寂剑重新挂上他的腰间,平静道:「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你救过鲤鱼洲、救过天下,还留给千叶花让我救了大师兄,我这次不会杀你。」
朝龙给我的那滴神血,落入了谢如寂的口中。
金色的血滚入之后,那魔纹果真遇到克星一般急速消退,像是两股势力在脸上博弈。
此地不宜久留,虽然浩大魔川已经被削得只剩一线,然而我已经看见星星点点的猩红色在黑底里亮起来了,像是在窥探外头的动静。
黑水难涉,我便忍着痛背着谢如寂一步步出魔川。他可真沉啊,虽然我是修真人,但是背着他的剑和人,真的很重。他的长发吹落下来,挂在我耳边。鼻梁撞得我脸颊疼,我轻声道:「谢如寂,你可不能入魔啊。」
「你方才杀了这么多魔,你想想,你要是成了魔,之后见他们的族人你要如何自处呢?」
「我师父说你是千年一遇的修剑奇才,你的归处是成仙成神,可不是落在下面当魔啊。」
我哽咽:「谢如寂,你说说话吧,我有点害怕。」
他没声音,我咬着牙,前世没有魔川,是整个魔域直接重现了人间,更没有谢如寂孤身来削魔川这回事的。
涉过黑水冰寒,这还是开始,接下去正是一片炙热。地表干裂,我几乎感觉有火在脚心燃烧,一寸寸卷出烧焦的模样来。火气烧进我的肺腑,连同灵力也一起燃烧。我看见鳞片的增生再没赶上消亡的速度,大片的肉腐烂翻出白骨。力竭之下跌落在地,带着我和谢如寂在炙烤的地表上翻滚一遭,回头时见去路苍茫,几近绝望。
谢如寂唇色干燥,突然呓语,我听不清只好俯下身去听,原是四个字,像是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入魔。」
我在手心划了一刀,攥紧手,血从手心流到他口中,才有了一分血色。我重新背起他,明明日光绚烂,却寸步难行。我一步一步地背着他,到了不周山的边界。
远远瞧着有人奔来,我再也撑不住,一头就跪倒在了地上,无羡扯住我的手,想要搀扶住我,我哑声开口:「帮我——」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昏厥了过去。
5
梦里风把迷雾吹散,我如同局外人一般行至魔川的尸山血海之中。
如同我前头所见一般,谢如寂跪倒在魔川之中,眼底透着红。我看见和我生得一样模样的人就跪坐在他对面,眉眼疏离而清冷。
血顺着谢如寂白皙的下颌往下滴落,他平静地看着他对面的「朝珠」,道:「我要入魔了。」
他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却被「朝珠」嫌恶地躲过,她笑了笑,神情倨傲:「我最讨厌邪魔了,也最恨身负魔族血脉的人。像你这样不干净的人,早该入魔了,还赖在修真界做什么。还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我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在这一瞬间,突然从梦中惊醒,像是窥得了什么从未知晓的事情。有人抓住我的手,一直轻声地唤着我的名字,无端让我想起我的母亲来。眼前渐渐清明起来,大师兄正抓着我的手臂,皱着眉担忧地看着我。
二师兄苦恼地站在床沿,手中一只玉碗盛着黑色的液体,看样子是准备强行给我塞下去。我张嘴,却发现喉咙哑涩不能言语。
宋莱似笑非笑道:「浸过万鬼血,皮肉被侵蚀,一个人孤身进不周山,魔气怎么没把你脑子熏傻呢?」
我乖巧地垂下眼。大师兄道:「宋莱这两日都为了你的伤势忙里忙外,他就是太担心了,口不择言,你别怪他。」
宋莱跳脚,大声嚷嚷:「哪有的事情,谁关心她了!」
我听话地把药都喝了,之前胸腔之中火烧火燎的感觉果然不再了,腿上已新生了血肉。大师兄道:「你接下去要养伤,仙盟吵闹、人员来往繁多,我已经为你请了调令,午后就可以回扶陵宗静养了。你之前为了修炼几乎不要命,刚好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我摩挲着药碗莹白的边缘,点了点头,才想起来问谢如寂的情况:「那剑君呢?」
宋莱的面色变得很难看。大师兄看着我,平静道:「谢剑君无妨,你安心修养。」
外头人声鼎沸,往一个方向攒去。我直起了一点身子,笑道:「怎么还瞒着我?大师兄,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大师兄看了我一会,才慢慢开口道:「午后诛魔台问责谢如寂。」
我茫然地睁大眼,轻声道:「问什么责?」
「谢如寂自魔川归来之后,被查出乃是半魔之身。修真界因着妖魔死伤无数,你我所识之人中就有无数死于妖魔手下的。这样一个半魔,却隐藏自己的身份在仙盟担任高职,不知是何居心,这犯了众怒。更何况谢如寂之前行事狠戾,得罪了太多的人。」大师兄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