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宴却只是轻轻巧巧地撇了我一眼。
「我还记得,我上一次见姐姐……是在去年的此时了。
」他忽而自顾自回忆起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觉得现在的他,极为危险。
可说来奇怪,照理说他和阿碧浓情蜜意,如今阿碧叛他入狱,他本应该悲伤至极,可是他的表现却更不像一个情场失意人,倒更像是那诗写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郁郁。
明明早已经入夏,可见着他如此,却还是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凉意。
「人人都说姐姐位高权重,是得了大好气运,可是,姐姐在宫里……过的是如何折磨的日子……人人要算计她,她没有家世背景,只能自己小心翼翼,一步一回头,这宫里人心是黑的,磋磨的人,几乎找不到原来的模样。
」「阿柔,你说,我们奋斗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名?
是为了利?
可这些东西,即使到手了,到头来,还是要因为一个人的喜怒而得失,这到底,算什么世道。
」他说的极为动情,连风中隐约带着的树叶沙沙声,似乎都在为他哭泣。
可我却觉得十分荒唐,荒唐到家了!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就是你,这就是你背弃我们的婚约,求娶阿碧的理由?
」随后,我扬起手,毫不留情地朝他脸上恶狠狠地扇去。
「霍景宴!你疯了不是?
」我不顾形象地吼道。
霍景宴愣愣地看着我。
我生生被气笑了:「你顾影自怜,连累沈霍两家给你的幼稚擦屁股。
你怨天尤人,甘愿自毁前程自甘下贱。
你说不愿自己的前程挂在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上,你可知若天下寒士都如你这般想,这天下早就覆灭了!」我气的浑身发抖,心里又是气急又是恼怒,还夹杂着失望,更有对自己原先对霍景宴认识的可笑!「我……我……」我满腔愤恨,一时间却憋不出什么大道理,只好说:「你有多荒唐!你自己看看!」霍景宴被我生生骂傻了,我说完,胸口依旧愤恨难平,看他一副呆愣的模样又是来气,四下寻觅,却没有趁手的东西给他狠狠来一巴掌,干脆将手里捏成一团的手帕恶狠狠地扔到他脸上:「我若是你长辈,真像把你塞回肚子里再生一次!」说罢,我再不顾什么小姐情态,迈开大步走出宫门。
[15]究竟算个什么东西!霍景宴真是……真是……我原以为,我竟原以为他是和我一般的人!都是被这世俗束缚,怎么也挣脱不开的人!我即便再满腔愤恨,却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马车摇摇晃晃,晃散了不少我心里的疲惫与怒气。
趁着夜色,我才敢大掀开马车的帘子,吹一吹夜风。
夜风凝结成一团,在我脸上糊地严严实实,一阵冰凉,我才清醒不少。
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