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摇摇头。
杯中的水凉了的时节,外头内侍报:「圣上到——」她起身,成灏走了进来。
「圣上,胡婕妤的胎没了。
但好在人没事。
医官们已经尽力了……」成灏坐下来:「孤是从宛欣院过来的,已经知道胡婕妤的状况了。
」阿南绞了热帕子递给他。
她总是喜欢亲自为他做这些事,就好像他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成灏接了她的热帕子,缓缓道:「皇后,你相信母后显灵吗?
」「圣上信,臣妾便信。
圣上不信,臣妾便不信。
臣妾的心,同圣上一样。
」「呵。
」成灏将毛巾覆在脸上。
「那伺香婢已经殉葬了。
皇后,你该放心了。
」阿南想说什么,成灏却已经擦完脸,起身了:「皇后,胡婕妤那边,孤会安抚,将她晋到妃位,也算是对镇南将军府有个交代。
母后显灵之事,到此为止。
」他走到她身边,轻轻说了句:「皇后当有容人之量。
莫要耗完孤对你的情分。
」权衡成灏说到「情分」二字的时候。
阿南的眼前突然闪现顺康元年的初秋。
三岁的她被带到乾坤殿,穿着暗色的衣衫,头上戴着那根父亲留给她的卦签。
她看着一个与她同龄的小男孩在斗蛐蛐。
那小男孩眉头紧锁,全神贯注,眼里透着必胜的决心和王者的肃杀之气。
她看到他的衣服上用金丝线绣着龙的图案,她知道他就是当今幼帝。
天底下除了君王没有人配穿龙纹。
为天之子,真龙之嗣。
那龙纹,如寒夜之火,让阿南想要靠近、想要取暖。
仿佛自己便是那随秋风舞倦了的落叶,有了心安的归处。
自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之后,她辗转寄人篱下,早已学会了「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她不是多语、爱出风头的人,可她忍不住跟他说话了。
她告诉他,他手中那只勇猛的蛐蛐必败。
果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恼怒地问他为什么,明明这只蛐蛐是占尽了优势的。
她通过那只前时取胜、洋洋得意的蛐蛐,告诉他一个道理: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说的果然是对的。
他手中的蛐蛐真的败了。
他从此喜欢跟她一起玩蛐蛐,也喜欢从她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拿捏不准的事情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