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仔细的盘算了分到手里的钱还有各种票据,笑着跟沈母说:“培华娘啊,今年咱们分到的东西可真不少呢,我想呀,过两天分粮食的时候一定能分的比往年还多。”
沈母说:“我也听人说,几年的收成比往年的都好,咱们终于能放开肚皮吃顿饱的了呢。”
奶奶说:“我合计过了,咱们今年分的布票不少,又是个好年成,给孩子们做点新衣服穿吧,看看咱家这俩闺女,长得这么好看,穿的却不好,我这心里也怪不好受的,等咱们去公社的时候去供销社割几尺布,做两件罩衫吧。”
沈母说:“娘,用不着,他们还小,正长身体,做了新衣服也穿不了几天,我看呀还是给您还有我爹做两件新衣服吧,我们都回来快十年了,都没有见您跟我爹做过一件新衣服呢。”
沈父正好进门,听见自己妻子这么说,也说:“我看培华娘说得对。”
在沈父沈母以及几个孩子的劝说之下,奶奶终于答应过年的时候跟爷爷一人做一件新衣服,沈父沈母把买布这件事情交给了沈二叔两口子,进了腊月没几天,趁着周末回家的时候沈二叔二婶带回了几块布,这几块布是给爷爷奶奶,二爷爷二奶奶还有三奶奶做新衣服的,不是黑色就是深青色,都是挺适合老年人的颜色的布料。
培茵倒是觉得,老年人穿个绸缎做的唐装棉袄过年很喜庆,可惜这个时候供销社里卖的之后几个颜色的棉布,而且大家几乎都是这种布料的衣服,如果你穿着一件绸缎的衣服招摇逛市,估计在一些地方能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吧,罪名应该是追求资本主义享受。
田玲玲结婚的时候娘家陪送了一台缝纫机,沈家村这么多户人家加起来也没有几台,布料买回来之后沈母跟田玲玲一起给几位老人量了尺寸,沈母有空就做,一共五件上衣,争取过年的时候让几位老人家穿上新衣服。
过年培田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杀猪。
家里那头猪已经养了一年多了,不说是膘肥体壮也有个一百多斤了,这几天培田有空就去后院猪圈旁边转悠,奶奶遇见了问了他转悠什么,培田说,看看猪有没有掉膘,这眼看着就进腊月门了,村里杀猪的人家也多了,这才几天呀,就听见有两家杀猪的了。
奶奶笑呵呵的说:“你个小馋猫,你要是再这么转悠猪都该害怕你了,你放心好了,今天呀咱们家的猪一定杀,到时候咱们过个肥年。”
去年的时候年成不好,分的粮食不多,过年家里就包了一顿饺子,今年呀一定得让孩子们吃个饱。
奶奶年纪大了,想事情就跟以前有些不一样,看着家里几个孩子饿得三根筋顶着一个头,心里难受的厉害,有点好吃的就想着给孩子做了吃,去年年景不好,村里谁家都过的不好,好在今年村里组织着不管是种地还是几样副业,都搞的很好,奶奶就想着让孩子们多多的吃一点,正在长身体呢,整天这么饿着,能长出什么好身体?自己这几个有了年纪的有点吃的就行,喂了一年的猪一定要杀了,让几个孩子美滋滋的多吃几顿有肉的饭菜。
进了腊月门,去公社供销社买东西的人多了起来,村里就把牛车拿出来,找了人专门管着牛车,去一趟城里多少钱,也算是给村里增加个进项。
培茵对进不进城兴趣不是很大,现在买东西都是去供销社,好了能去一趟百货大楼,那些售货员一个一个牛的不得了,都是上眼皮薄下眼皮厚的人,买个东西带搭不理的,哪里有把顾客当上帝呀。
培华跟培军倒是很感兴趣,奶奶列了一个清单,交给他们俩,他们瞅着省全大娘家的自行车不用的时候骑车就去了公社,因为公社就在县城所在地,俩人索性去了县里的百货大楼,把奶奶单子上列的东西都买了不说,还去了一趟新华书店,用家里分给他俩的钱买了一些小人书,带回去自己看或者是给弟弟妹妹看。
培华培军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培田培芝很兴奋,过年家里用的东西呀,这可是盼了一年才买回来的东西呢,特别是看到大哥手里那几本小人书的时候,俩人兴奋的都跳了起来,这个物质匮乏精神贫乏的年代,谁手里能有本小人书那会被很多人崇拜的,有时候就为了借到人家手里的小人书看一看,不但会拿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去交换,有时候还得答应人家的一些要求,培田为了看人家手里的小人书就没少答应人家的一些要求,据培茵所知,夏天的时候培田为了村里一个小伙伴手里的一本小人书,就在最炎热的时候帮人家去村边的小树林里粘知了,粘了几天知了,培田的眼睛都红了。
对于两个儿子买小人书的举动,沈母没有说什么,在她看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是大人了,他们做的一些决定自己应该去支持,再说,自己现在是大队学校的民办老师,也是记公分的,还是壮劳力的公分,孩子们买几本书看还是能买得起的。
要过年了,村里的学校一进腊月门就放了假。
沈母帮着在家里打扫卫生,准备年货,最主要的就是做衣服。
因为田玲玲那台缝纫机,周围几个邻居有空就来用着给家里人做过年穿的新衣服,人多了,嘴就杂,于是培茵就知道了更多的村里的八卦。
那天陈秋平带着已经剪好的衣服来做,沈母已经做完一件正在缝扣子,两个人边做活边说话,说着说着就说道沈培红家的事情上去了。
队里分完了公分之后,因为沈培红家分的钱太少了,家里的两位老人年纪又大,手里那点钱那点票据粮食估计就能过完年了。
沈培红媳妇回家之后跟沈培红闹了一场,再闹也还是那些东西呀,沈培红的大闺女,村里人都是大妮子大妮子的喊着的,就决定给自己找个婆家,先把聘礼要过来,给自己用着,于是,就找到花婶那里。
沈培红的大闺女还真是个好孩子,跟花婶说了自家的难处,就说,自己现在娘软弱爹不管,事情自己就能做主,只要人家能出得起聘礼,家里穷点没事,都是有手有脚的,还能过不下日子去?
花婶手里正好有一家,就是小姑那个赵家村,也姓赵,按照辈分还得唤小姑一声二婶子,小伙子二十七八了,因为是独子,家里现在就一个老娘,娘俩住着三间小屋,带着个小院,小伙子为了娶媳妇干了这么些年,也攒下一些钱,头几年还想着找个好的,后来年纪大了就想着找个女的,能帮着收拾收拾家里,照顾照顾老娘就行了。
这两家的情况花婶都通了气之后,俩年轻人觉得还能拉的上来,就想着不行就定了婚吧,先把聘礼给沈培红家,谁知道,事情到了这里却出了波澜。
沈培红喜欢东游西逛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清河那边的一个什么小山村,看中了村里的一户人家,不声不响的拿着聘礼就回来了,作为聘礼的那些钱家里的娘仨也不知道,直到大妮子跟自家爹娘说自己要定亲的时候沈培红这才告诉大妮子,你已经是有婆家的人了,还定什么亲,你爹我早就把你订婚的聘礼拿回来了。
沈培红家这下子可炸了窝了。
大妮子跟赵家村的小伙子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了,这家伙,竟然来了一个一女二嫁。
大妮子死活不愿意,跟沈培红说,姑娘我不愿意,要是你愿意呀你嫁过去。
沈培红说了,你爹我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了,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还能你自己做主,我看你是展挓挲。
沈培红的老婆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开了,说沈培红这年游手好闲的,自己一个人吃饱了就不管家里这一帮老老少少的,整个沈家村这么多人家谁跟他似的呀,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呀,找了这么一个混人,闺女也是倒霉呀,摊上这么一个爹,你说有哪家的爹是这么嫁闺女的呀,不吭不卡的就收了人家的聘礼,自己这个当娘的连姑娘要嫁的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沈培红混虽混,但是有一样好处,他不打老婆,而且他还有一个毛病,不爱说话,你说你的,你骂你的,他就坐那里听着,自己媳妇骂的再不好听他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就当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
沈培红的老娘看事情到了这一步了,马上就要说不清楚了,自己大孙女虽不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的,那也是黄花大闺女,本本分分的,家里活地里活都是放下这件捡起那件,自己不能因为家里穷就把这么好的孩子给害了呀。
清官难断家务事,四爷爷看大妮子跟赵家村的小伙子处的挺好,而且赵家村的小伙子自己也知道,是个好的,有心想让俩年轻人走到一起,可中间夹着一个沈培红,那可是丈母爹,他在孩子的婚事上可有否决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