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句带过南边的海和云、潮湿的风,然后讲起了南边的兵。
「楚、杨两国最擅水战,沿河、湖、海而据,所造船只不论技术还是个头,都比中原强上许多;士兵习惯长时间航行,反而中原兵初来乍到,常水土不服……」
我咬着点心,「咦」了一声,「怎么不说了?」
「公主大约不爱听这些。」他后知后觉地说。
我有些被逗笑,「你确实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讲故事的。」
他抿了抿嘴唇。
「但我没有不喜欢。」
陈俞一动不动,耳根染上不明显的绯色。
爱画画的,最喜欢看人鲜活热闹,我不免手痒,「你可还画过画?」
「画过。」
「是吗?」我挺惊讶,「要不要再画一幅?」
我没想到他会提出画我。
春花灼灼,风扰人,发扰人。
「还不能动吗?」
素手捻着桃花懒洋洋地笑,他低头的动作便慢了一步。
「公主可自便。」
「那不成,」我缩缩脖子,「既央了你画像,哪有自己儿戏的道理?」
陈俞默了默,下定决心般,伸手将我颈上恼人的发丝拂到耳后。他很小心,并未碰到我,只带过一丝风,微痒,温热。
那样近的距离下,他望着我的眼睛,里面一片波光粼粼。
我轻道:「陈临渊,你放肆。」
发丝从指尖划过,他垂眸,「臣唐突。」
勾下最后几笔,一幅稠艳美人图跃然纸上,风盈广袖,眼角缀桃花。
那人放下画笔,如同被春光蛊惑,接下一朵落花。
4
小雨方晴,我在玉楼高处,蘸一壶天光下酒。
那年也是一把细雨,苏家粗粝的绳磨破了我的手腕。
一身破布的小少年忽然抽长个子,换了戎装,从回忆里跳出,打马楼前过。
今日休沐,玉楼请了角儿,想不到陈俞也来凑热闹。
我让小蕙给他送壶酒。她是内院新提的小丫头,生了双活泼灵动的眼睛,很惹人喜欢。
不多时门扉轻叩,他来谢恩。
正说着话,底下隐隐骚动,不知哪里的泼皮,争吵声起,不堪入耳。
我皱眉。
陈俞见状,拿上剑出去了。
小蕙掩唇轻笑。
「殿下不出去看看?」
「哦对,你可以去看看。」我神秘兮兮,「他打架特别利落,特别好看。」
她莫名压低声音,「那您还不去看?」
新茶舒展,热气往上蒸,我眨眨眼,「我偷偷看过好多回了。」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