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挽青和苏挽君两姐妹才刚刚起床,孙妈妈便从外面进来,道:“贵人来了,你们俩就待在屋子里,不可出去。”
两姐妹应下来,孙妈妈便转头出去了。
苏挽青悄悄掀起窗户,透过缝隙看向窗外。
车夫将车停在门口,田仲文撩着天青色长袍从车上下来,正对上出来迎接的苏瑾娘和孙妈妈,他面上带着得体的淡笑,上前拱手。
“见过苏妈妈,见过苏妹妹。”
苏妹妹。
苏挽青不禁打了寒颤。
大概是觉得这个称呼太过暧昧不明,苏瑾娘的脸上也一僵,但她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躬身回礼。
“不知今日贵人前来有何事?那画屏已经开始绣了”
田仲文打断苏瑾娘的话:“哎,上次不是说过了,我十分欣赏苏妹妹的一手绝技,今后我们便兄妹相称,怎么今日一见,你又生分起来了。”
苏瑾娘虽然之前也是名门闺秀,被逐出府之后过的清苦日子也让她圆滑不少,面前这人是他们的主顾,得罪不得,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善如流。
“那恭敬不如从命,田兄。”
田仲文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欣喜:“妹妹不必客气。”
此时车夫从马车中拎出一个方形的匣子,田仲文笑道:“原本几日前才来过,不该打扰。但是我从京城来的朋友带来了当地特有的点心,味道独特,我就想着给妹妹送来尝尝鲜。”
苏瑾娘道:“这如何使得,贵额,田兄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将你订的绣品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如今更是这般盛情,真是让我受之有愧。”
田仲文摆摆手:“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多多照应也是应该的。”
苏挽青撇撇嘴,这人真是自来熟。
田仲文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好像他心中所想就如他说的这般。但不知为何,苏挽青看到他警戒级别便会达到一个顶峰,也许是他看母亲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吧。
孙妈妈倒是丝毫没有察觉,笑道:“能结识贵人是我们的福气,来来来,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屋说话。”说着接过马夫手里的匣子,转身往屋里走。
苏瑾娘抬眼看了田仲文一眼,田仲文浅笑之中带着甜腻的眼神让她一怔,接着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是养在深闺的懵懂少女,这种眼神她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定了定神,苏瑾娘不再与田仲文对视,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低声道:“田兄,里面请。”
田仲文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的落在苏瑾娘的脸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此刻的举动是多么无礼:“多谢妹妹。”
苏瑾娘不再耽搁,转身将田仲文带进院子。
“屋内还没有收拾,田兄委屈一下,就在院中落座吧。”
没有商量,没有问询,苏瑾娘直接搬了凳子,将田仲文安排在院中落座。
田仲文似乎没有察觉到苏瑾娘的排斥,笑道:“没什么委屈的,客随主便,就听妹妹的安排。”
孙妈妈从屋里出来见二人在院中坐了,便到厨房烧水烹茶。
苏瑾娘道:“家中无甚好茶,田兄不要见怪。”
田仲文笑道:“哪里的话,茶都是一样的茶,好不好喝要看是什么样的主人。”
苏瑾娘抿嘴一笑:“我家的茶可是陈茶,放久的茶总是失了味道。”
田仲文道:“此言差矣。听说南诏一带产一种茶,汤色红艳,味道淳厚,且越是陈年越香。可见,陈年的别有一番滋味。”
苏挽青简直要听不下去了,无处不在的机锋与调戏,是对她母亲的轻视和侮辱,就算母亲能受得了,她也不能忍。
魏国民风开放,女子可在外抛头露面,为官经商,有些女子更是休夫改嫁不在话下。但苏瑾娘从小被严加管教,品行端正,即便是被宠妾灭妻的夫君赶出苏府,她也从没想过改嫁。曾经的大家闺秀,二品大员的正堂发妻却沦落到被一介商贾如此轻浮对待,苏挽青心中愤怒异常。
她忍不住冲到院中,留下屋内一脸茫然,想拉却没拉住她的苏挽君。
院中的两人见苏挽青从屋中冲出来,都看向她。苏挽青看到母亲紧张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除了在家人跟前,一向很少说话,看着田仲文看到她时微微诧异的眼神,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