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田园园展颜一笑去穿衣服,田婆子给她拿出新做的棉袄棉裤,还有她纳的新棉鞋。用的都是上好的棉花,穿上虽然臃肿,可极为暖和。
田婆子之前也曾吃过解药,然而此事只有田园园一人知道,只要她不说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有一个人做血奴就行了,何必两个人都去当药引呢!
满城百姓的命有她救,可又有谁来救她呢!即使有银子赚,可一想到要放血,田园园就不寒而栗……
田婆子站在门廊下,目送着那顶绿呢小轿越走越远,不禁泪湿了眼眶。
田园园有些时候没出门了,她歪在轿厢里,伸手将小窗户上的轿帘撩开,丝丝冷风扑面而来,满目冰雪,走了许久不见一个老百姓,全是身着兵甲的士兵。
转到城南主街时,四个士兵正抬着两具尸体从一处院子走出来,后面跟着悲泣地女人。
“我的儿,你可痛杀为娘了………”
随着小轿远去,悲切的哭声也渐渐远去,可女人苍白痛苦的脸却深深烙入她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然而这只是开始,从城南到城东,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她见到不下五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失去至亲的悲痛声不绝于耳,绝望而痛苦着。
她放下轿帘,疲惫地靠着轿厢。此时的她终于理解木水生的病急乱投医地心情,要是换作是她也是深信不疑!
绿呢小轿带着她没有去城守府,而是来到城西的益元堂,田园园被士兵从轿子里抱出来后,跟着木水生直奔后院。
一进后堂就看到里面等着不少人,她看到不少熟面孔,回春堂的常明非也在其中,不过,倒是没见王三回的人影,他毕竟是孟长辉的人。此事木水生是背人做的,自然不会让他的人参与其中。这些大夫在见她进来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脸上出现激动的神情。
有种饿了许久看到肉的赶脚!
木水生道:“人来了。”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她果然是进了狼群的羊!要不是这群大夫里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头,她都要想歪了。
士兵将田园园放在堂上的太公椅上,随后,一个小童捧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把尖刀和一块白布,以及一个碗。
田园园心道:叮咚,您的小金库入账一千两银子。随后,这群老大夫没有人出面说些客套话,也没有人安慰她两句,直奔主题……放血!
她右手的衣袖被小童推到手腕上部,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这些道貌岸然地老头子们也不顾男女大防,一个一个眼露精光的看着那手腕子,随后,常明非那厮当仁不让地拿起小刀,准备去切她的手腕。
“………”你们就这么着急吗?田园园想收回手却被那小童一把按住,别看他又瘦又小,手劲却挺大的……这么急不可耐?
这时,另外一只手也被制住,她顺着那只骨节分明地手看去,是个年轻一点的大夫,细皮嫩肉,很是斯文。可是再怎么斯文,也是强迫她的帮凶!
当冰冷的刀碰到她的手腕时,田园园浑身汗毛倒竖。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白发灰白的老大夫大喊一声:“住手!”
一瞬间像是救世主降临,田园园目露惊喜地看向那老大夫,简直是射进深渊里的一束光!
可惜,现实总是很残忍。“你这样下刀容易切到筋腱,日后对行动有碍!把刀给我,我保证只切她的血管……”老大夫的话更令人绝望!
………啥也不是!田园园侧过脸,感觉到刀刃慢慢切开她手腕上的皮肉,锐利地痛苦从伤口处传来……都是银子,都是银子,都是银子……她自我催眠中!
血渐渐从手腕流出,像是一条红线落入碗中,堂中所有人的目光也落在碗里殷红的液体。
直到碗八分满后,那个老大夫喝道:“可以了,明砂敷药!”话落,叫明砂的小童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将药粉均匀的洒在田园园的手腕上,随后又掏出细棉布,紧紧给她包扎好伤口。
老大夫又吩咐道:“去煮些补气血地药来,一会儿给娘子服下!”
打一棒子又给一个枣?一边放血,一边补血,这是把自己当造血机器吗?算了,就当大姨妈来了,反正她已经好几个月不来了!
血放好了,手也随即被放开。
这时,老大夫做了一个出乎意料地行为,竟然走到田园园面前,整理衣冠后恭恭敬敬地跪下。他似乎在大夫里有很高的威望,随着他的动作,其他大夫也陆陆续续地跪倒在地,只看到黑压压地头顶。
“娘子高义,老夫益元堂张元城代表三河百姓谢过娘子!!”
“娘子高义!”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跪拜自己,由衷地感激自己,歪在太公椅的田园园心情极是复杂。
哎,算了,只是放些血而已……
其实要不是木水生答应给她银子,田园园肯定会撑不住,毕竟谁愿意像圈养的熊一样,没事开两刀放点胆汁啊!这年头钱不好赚,有卖房卖地卖艺卖身的,唯有她卖血!
放完血后,田园园被请到后院休息,房里有床有桌,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伺候着。看来是不打算送她回去,养在这里好随时随地放血……真是凶残!
她连鞋也没脱躺到床上,被子一裹就睡着了。
在她睡着的时候,她相公正骑着马在城门口徘徊。前两日出营城门还能正常出入,今日起又开始封闭。难不成城中又出现什么变故?
他亮起腰牌,大声喊道:“我乃骠骑大将军孟长辉速速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