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顾云锦身边四个最亲近的大丫鬟,如今就剩下一个半路出家的红杏,立场还有待商榷。
湿发擦拭干爽后,碧桃为她松松挽了一个髻,斜插一支羊脂白玉簪,顾云锦只觉疏松轻快不少。
“红杏。”顾云锦放下书卷,不疾不徐道。
红杏忙站起,福了福身,恭敬回道:“奴婢在。”
顾云锦沐浴过后,精神有些懈怠,她慵懒地斜靠在杏黄色引枕上,抬眸看着眼前。
昔日低调庶女生涯已经过去,她如今无须遮掩,美人如玉,花颜生辉,在昏黄烛光下更是美得让人心颤。
红杏余光瞥见,难掩心悸,她昔日来到顾云锦身边时,对方还是仅是个颇有颜色的低调庶女罢了,如今不过数月,拂去遮掩的面纱,蜕变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她不敢多看,忙垂下头,须臾,红杏听见上首主子继续道:“红杏,你可知你主子是何人?”
红杏方才悬起的心落下,她恭敬福身,道:“奴婢的主子是娘娘。”
她的话语清晰坚定,一字一句,毫不犹豫。
红杏是个颇有头脑的人,若不然,当年混不到侯夫人大丫鬟的位置上。顾云锦出门子,上官氏动作利落,直接将一众陪房的身契尽数给了她。
王府庭院深深,红杏若想过得好,她的主子便只能有一人。
这点顾云锦明白,她为唯一顾忌的,便是上官氏若有命,红杏是否会设法将她的信息透露过去。
虽说王府门禁森严,下仆无对牌是不可能出门的,且日后离京,更是与武安侯府相隔万里,但顾云锦觉得,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更好。
她身边一众陪房,除了碧桃,都是回了武安侯府才配过来的,其他人犹自可,唯有一个红杏贴身伺候,需要更谨慎一些。
故而,今儿顾云锦由此一问,红杏听懂了,答复也让她满意。
与伶俐人说话无须赘言,顾云锦颔首,温言赏了红杏,便揭过此事。
虽这些并非知根知底的陪房,将来未必不会出其他幺蛾子,但就目前而言,她们却必然是顾云锦头批心腹人选。
无论如今赵文煊表现得再怎么疼惜她,她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陪房,转而尽数换上他的人。
至于将来若有龌蹉,顾云锦亦有应对方法,自古陪嫁便是女子私产,陪房家人也在其中,她捏着这些人的身契,便掌握了这些人的生死。
……
今天是柳侧妃进府的日子,王府披红挂彩,热闹非常,只可惜秦王日前小恙,至今未能痊愈,缺席了亲迎及喜宴,因此,对比起大半月前的顾侧妃进府,虽规格不减,但就显得失色了不少。
不过,也无人觉得不妥,一是礼制本可如此,二则是秦王两年前的重病太让人印象深刻了,赵文煊当年几度垂危,如今连建德帝都有些草木皆兵,一听说他病了,立即便遣了御医过来诊脉,并传话让他好生休养。
一直到诸事妥当,方有嬷嬷请示上去,廖荣再禀了赵文煊。
天色已暗了下来,前后各两列整齐的太监侍人提着宫灯,簇拥着赵文煊穿过甬道,一行人步上围着红漆束莲栏板的抄手游廊,往王府后宅西路行去。
秦王的贴身太监廖荣小心抬头,窥了前头的主子一眼,见赵文煊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忙垂首,呼吸更放轻几分。
作为赵文煊的贴身太监,廖荣伺候在主子跟前,关于柳侧妃的事,他虽没有直接听到商议,但难免隐隐得些风声,他不敢揣测主子心意,但涉及那边,夹紧尾巴却是必须的。
廖荣偷偷抹了一把汗,还是顾侧妃娘娘院里好过,主子一到那院,立即一扫平日冷峻威严,整个人那叫一个和熙若春风。
他打小进宫,最懂看眉高眼低,廖荣伺候赵文煊十几年,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如今在他心中,顾云锦已是仅次于赵文煊的第二位主子。
廖荣胡思乱想间,脚下却半点不落下,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段,又穿过一条夹道,便到了柳侧妃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