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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先生。”他第三次用口型唤着。
阮闲呻。吟一声。
又一波记忆翻滚上来。他预想过这种情况,却没想到翻滚上来的记忆这样……令人窒息。
【闲闲,过来。】
那是个闷热的夏天。他记得很清楚,母亲将最后的存款付给了搬运公司,把小公寓里的一切东西搬了出去。阮闲原以为他们要搬走——水电都被停掉,空气循环和温度平衡功能也被关掉,屋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两个纸箱,基本什么都不剩。
在他一次次找到回家的路后,母亲似乎暂时放弃了丢弃他的打算。
她会给他点饭吃,也会给他一些基本的镇痛药。没了专门的药物控制,阮闲的病情快速恶化,可他没有吭声,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狭隘的房间里,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个当口,母亲却突然打算搬离这里。她打扫得十分细致,甚至连卡在水管上的锈铁丝都钳下来丢掉了。整间房间空荡得有点不真实。
他蹲坐在空空如也的卧室角落,灼热的空气让他不住出汗,汗水又把衣服贴在了溃烂的皮肤上,疼得如同砂纸摩擦。
自己忍住不出声便到了极限,阮闲不清楚母亲为什么要专门把自己叫出来。
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她刚把他从医院带回家的那一天。
然而下一秒,阮闲看到了悬挂于房顶管道上的绳索,以及下面作为垫脚的纸箱。
【门和窗户都已经锁好,钥匙被我丢进下水道粉碎器了,按理来说时限还剩一个月。】母亲的语调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绝望,【我爱你,孩子,可你是魔鬼……我得证明这一点,我没有错……我得向大家证明这一点,我爱你,我尽力了……】
【你不是永远能赢捉迷藏吗?那我们换个新游戏吧。】
作为患病的孩童,他阻止不了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纸箱被踩塌,最终他只能勉强支住母亲悬空的腿,可他甚至没能多撑三秒。
最后,他在母亲眼里只看到了恐惧和憎恨,她的表情永远定格在那个瞬间,并注定在高温中腐烂。
没有水和食物,门窗紧闭,玻璃是单面透光的防弹设计。他如果想要尽量撑久点,方法只有一个——他清楚,他的母亲也清楚。
或许这就是她想证明给世界的东西。
阮闲在客厅角落缩起身子,母亲双脚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摇晃晃。
那天的月光就像现在一样明亮。
阮闲忍住记忆快速上涌带来的晕眩,又颤抖着朝唐亦步的方向射出几枪。被折断的手臂在咔咔愈合,他还有胜算,他不会被杀死,就像当初——
然而唐亦步没有放过他这几秒的恍惚。
一声巨响后,阮闲突然迎面撞上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