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千玑任由一群人跪倒在地,背着手穿行而过,骄傲地坐在了主位上。
墨重华在她身旁落座,顺手替她斟了杯热茶。
樱唇一勾,轻声笑道:“温祈扬,我家的宅子住的还喜欢吗?”
堂下的温祈扬寒了脸,按照血脉辈分卿千玑得叫他一声表舅,按照朝堂尊卑他也是从三品的在京官员。虽说在外面伏低做小谦卑惯了,但当着家奴的面被这样打脸,也是难以忍受的。
何况对方还是个被赶出宫没有府邸的公主。
想到这,温祈扬就自行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袖也是个做派贵气的大老爷,“公主说的哪里话,这宅子我只是暂为看管,并无他意。公主若是在京中没有住所,也可搬进来同住。”
闻言,墨重华凤眸一挑,清冷的俊颜浮上一抹愠色。
卿千玑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接过茶杯把玩,深色的茶水倒映出她白皙的面庞,手一扬,那茶杯落在了温祈扬的脸上,“本公主有叫你起来吗?”
“老爷,您没事吧……”温夫人跪在一边,瞧见温祈扬被泼了一身茶水立马就吓白了脸,她几次想起身为他拭去污渍,却还是抿着唇忍住了。
“公主此举何意,我乃皇上钦定的御史大夫,位居紫衣官,你怎可如此羞辱于我?”温祈扬突然间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目光中的戾气只增不减。
卿千玑不去看他狰狞的脸色,随手解下眼间的荷包,两只手指夹了块金牌出来,“啪”地一声扔在了地上,弹了两下刚好弹到温祈扬的鞋面上。
温祈扬看清那雕着五爪金龙的令牌,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赶紧捡起它捧在手心里,高举过头顶直呼“吾皇万岁。”
他这么一喊,满屋子的人都跟着喊,有胆小的几个小厮,伏在地上的整个背都在抖。
“噗——”满堂威仪严肃的场面中,墨重华失声轻笑,随后他掩着嘴唇咳嗽了几声,缓解尴尬。
卿千玑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起身走到跪着的温祈扬面前,伸手捡起了他手心里捧着的金牌,等看清了金牌上刻着的“赦”字,诧异地开口:“哎呀错了错了,不是这块。”
她将免死金牌收回荷包里,又重新取了一块雕刻着“钦差”字样的金牌出来,手一挥举在温祈扬眼珠子前,娇声道:“温大人可看清楚了,本公主是皇上钦定的钦差大人,现查到了你私自将定北侯府的家产据为己有,将你交于三司候审,你可有疑问?”
温祈扬一口老血卡在喉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这皇上也太荒唐了,怎么能把钦差的印信交给一个垂髫小儿呢!
但他能说皇帝的不是吗?当然不能,这得让那些言官去进谏,让那些老古董去撞金銮殿的柱子,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好三司会审上的供词,怎么才能把自己撇清。
一双精明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正在思量着应对之策,眼前亭亭的小姑娘就蓦地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逗你玩呢,你还真信了呀,都起来吧别跪着了。”卿千玑环顾了四周,见众人仍旧惴惴不安地低着头不敢起来,复又叹了口气,“哎,温大人,本公主就是同你开了个玩笑罢了,你们怎么紧张成这样,难道这个玩笑不好笑吗?”
温祈扬颤巍巍地起身,点头附和道:“好笑,好笑。”
他谦卑地弯着腰,卿千玑刚好能够到他的肩膀,于是她颇为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侯府的东西都还回来吧,对了,这座宅子就送给你了,全当这些年的看护费了。”
温祈扬抬头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面前的小姑娘却又弯着嘴笑得灿烂,见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三司候审……”
他头点得跟捣蒜似的,送佛似地送卿千玑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