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母安顿好亲戚们,已经快到子时了。
疲惫不堪的薛母没有回院休息,而是拐进了女儿的小院。
院门和廊下高悬着大红灯笼,屋里已经灭了灯烛。
丫鬟尺素上前道:“姑娘半个时辰前就上榻了,只是一直没睡着,还在屋里发呆呢。”
“知道了,我去瞧瞧。”
薛母在心中微微一叹,推门入内。
榻上的人听到声响,挑开了帐幔,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娘。”
薛凝宁今年十六岁,生得杏眼桃腮、俏丽婀娜。
夏日天热,薛凝宁身上只挂了个杏色肚兜,饶是薛母早已见过多回,亦不免惊心动魄。
闺女来月事不过半年,竟已出落得这样丰腴,细柳蜂腰,怒耸饱满,再养上几年,不知会长成什么勾人的模样。
虽然不是坏事,到底张扬了些。
“等你去了定国公府,行事做派务必端庄一些。”
“啊?”薛凝宁有些疑惑,她行事哪里不端庄了?
“裁衣裳的时候叫裁缝给你做得宽大些,腰带也别系紧了,知道吗?”
女儿的心性品德她自是不疑,只是定国公府门楣太高,将来婆家不喜,自家未必能帮女儿撑腰。
京城里人人艳羡薛凝宁这一步登天的福气,为人父母的担忧却不是外人所能体会的。
“为什么要穿宽大的?”薛凝宁有些不悦。
“定公府里不像咱们家这么清净,那是三世同堂、几房人都住在一起,人多嘴杂,有什么行差踏错的,长辈定然不喜。”
定国公府是从开国至今兴旺到现在的簪缨世族,这一代定国公和安老夫人高寿,并未让儿孙出去开府单住,而是一大家子住在一处。
而薛家却全然不同,薛父是家中次子,成婚后置了宅子单住,家中有一妻一妾一子三女,门户还算清净。
面对定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即使是薛母都心生畏惧,何况年仅十六的薛凝宁。
这两年薛母也教教薛凝宁看账本、学理家,可她想的都是跟他们自家差不多的人家,如何能想到薛凝宁要嫁去定国公府。
女儿高嫁公府,不能违心的说是坏事。
这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娘家不能为女儿提供任何助力,实不知女儿能不能承接得住这份福气。
若是……她宁可没有这福气,让女儿平平稳稳地过一生。
“那跟衣裳都什么关系?难道公府的人穿衣裳都喜欢穿得宽大?”
见女儿懵懂无知的样子,薛母板着脸道:“娘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都要嫁人了还跟长辈顶嘴,等到了公府,看你怎么办?”
“知道了。”薛凝宁心里不满,却只得应声。
薛母知道女儿没听进去,想了想,到底还是把方才听说的事说了出来。
“有件事原是不该今日说的,只是你都要嫁为人妇了,总要担起事来,早些告诉你,你心里有个数。”
“什么事啊?”
“你表舅的三侄儿是给定国公府厨房送货的,他说公府里住着一位表姑娘,年纪跟咱女婿差不多,一直未嫁,公府里的下人都说,她原是要许给女婿的。等你进了府,可千万想办法拖住此事,在你有子息前不能让女婿纳妾啊。”
薛母说完,见薛凝宁没有说话,想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她叹口气,扶着薛凝宁躺下。
跟定国公府相比,薛家门楣太低,公府里要纳妾,薛家哪里说得上话,只是瞧着女婿性子清冷,为人正派,盼他能多怜惜宁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