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季祐风说:“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皇帝挑了挑眉。
自从那一年,他命人把季祐风喜欢的一条狗炖了端给他,并告诉他要学会无情之后,季祐风便再不曾主动开口向他求过什么东西,今日倒是破天荒地主动来求他。
季祐风起身,跪在他脚下,道:“父皇,儿臣,想娶沈庭植之女沈忆为妻。”
他一动不动,不敢抬头,只感觉皇帝那深沉锐利的眸光居高临下地投来,在他面上停留了许久。
皇帝缓缓重复道:“沈庭植的女儿?”
即便皇帝别的什么都没说,可单单是念出“沈庭植”这个名字,季祐风便已觉出他的不快。
果然,下一刻,皇帝淡淡道:“祐儿,沈庭植的女儿配不上你,朕为你另择一位王妃,如何?”
季祐风沉默片刻,道:“父皇恕罪,王妃之位,儿臣只属意她一人。”
皇帝眯起眼:“祐儿——”
季祐风深深俯下去,以额触地,没再起身。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是季祐风第一次忤逆他。
这时,季祐风忽道:“父皇,您曾教儿臣,孤家寡人,首先要学会无情,可既然如今儿臣不是孤家寡人,父皇能否允儿臣,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皇帝问:“你喜欢她?”
季祐风正色道:“是。”
皇帝许久没说话,面上看不出喜怒。良久,他似是叹了一声:“好罢。”
季祐风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觉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再叩首:“儿臣,谢父皇。”
三日后,一道赐婚圣旨送到了沈家,不过一个时辰,满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自沈庭植死后,沈家唯有一个沈聿撑场面,且也不过是一个左果毅都尉,在军中势力早已大不如前,近来,京中各大高门显贵筹备宴席等要事时,甚至不会往沈家递一张请帖,无形间已开始隐隐将沈家排挤出去。
只这一道圣旨之后,京中无人不被惊掉了下巴,邀请赏梅的,赋诗的,八十大寿的……请帖如雪花一般向沈府飞来。
无人不觉得,沈家傍上了翊王殿下是天大的喜事,最起码往后多延了三代的富贵,荫封更是不必发愁了。
然而在外人眼里一时炽手可热的沈府,却阖府悄寂,看不出半分喜悦的样子,满府的下人成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差事被责罚。
——谁都看出来了,自从赐婚圣旨下来,大姑娘和大公子的脸色日益难看。
太监来宣旨那日,大姑娘客客气气地接了旨,半点即将嫁人的娇羞也没有,大公子的脸色更不要说,身子本就没养好,接旨后更是一张脸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过短短几日,眼见着人消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