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灵大阵持续运转,猿首雕祭献出的一滴精血转瞬没入秦漠然的眉心,随之便见一只银色雕儿的虚影在其眉心闪现。
秦漠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猿首雕的元神空间之中,那汹涌澎湃的黑色海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翼裂空雕在空旷的元神空间中展翅飞翔,在这一刻,它终于取得了这具身体短暂的控制,其心灵中出现了强烈的悸动,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魂契合与亲切的感觉在它的心头涌现。
秦漠然数十年的寿元与生机化作一道神秘的力量传入身躯,猿首雕的肉身有了生机勃勃的愉悦。与此同时,银翼裂空雕羸弱待毙的元神被这一道神秘的力量所滋润,本来拇指大小的身躯闪耀出银色的光霞,悄无声息中,突然暴增至拳头大小,一直紧闭的双眼也猛然睁开。
在其双眼睁开的瞬间,银翼裂空雕与秦漠然的心神完全相通。它鼓起全身的力气,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呼救:
“救我!”
声音微弱,带着浓浓的不甘,尚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此时,秦漠然额角闪烁的雕儿虚影转瞬没入其眉心,他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其心神之中,却仿佛猛然生出了一只虚幻的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到,其本命灵兽所处孤岛之外,黑色海水悄然涌现,仿佛渐渐苏醒一般,逐渐起了波动。
缔灵大阵白光稍敛,牙木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惧,抬头望向场中,但见秦漠然一副苍老的模样,顿时想起御兽山庄中流传已久的一个传闻来。
缔结本命灵兽之际,主人将以部分寿元与生机转赠灵兽为代价,此事算不得隐秘。但却甚少有人知道,但凡本命灵兽的血脉越是高贵,主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是庞大。在传说之中,如果上界仙人要收复一头仙兽,其代价居然是恐怖的万年甚至十万年的寿元!
尽管牙木心中隐隐猜测猿首雕有可能是血脉高贵的神兽,此即见得秦漠然苍老的容颜也不禁骇然——但凡元婴以上的修仙者,无不是活了五六百年甚至千余年的老怪物。
这姓秦的老变态一直以生机维持着青年的容貌,今日也不知道究竟祭献了多少生机与寿元竟然露出了本来的容颜。
此刻,牙木已彻底认定秦漠然元婴修仙者的身份,如果秦漠然此即坦诚自己的真实修为,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开玩笑,血脉如此高贵的妖兽,又怎么可能将一介凡人认作主人!
眼见缔灵大阵上空隐隐出现红霞,牙木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按照惯例,当这红光降临,将主人与灵兽共同笼罩,也就表示血誓缔结完全成功。
雨晨霜持剑守护着秦漠然,眼见对方由一个精壮的青年转瞬化作垂暮虚弱不堪的模样,她的心居然无端紧张起来。
红霞划破天幕,眼看即刻就将降临,秦漠然的心神之中却猛的响起银翼裂空雕的一声悲鸣。
也许是二者心神相连的缘故,他的心中也突兀的兴起一种悲壮情绪。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雕鸣声起,黑色海洋中的那一片巴掌大的陆地转瞬间分崩离析,连同那拇指大的雕儿,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秦漠然的元神猛然传来刺痛,失去了小雕的感应。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被生生撕裂了一块,仿佛失去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伙伴,情不自禁喷出了一口血雾。
突然的变化,令天空中的红霞迟疑起来,徘徊在虚空,并未降落。
牙木眼神一凝,只见猿首雕的眼神突然失去神采,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灵性。
这是怎么个情况?不就一个认主仪式么,这猿首雕为何变得如此模样,难道就这么死了?
他心中疑惑,却见缔灵大阵白光遽然闪亮,阵居然又自发的运转起来。其模样,仿佛是要重新缔结誓约一般。
在大阵运转的瞬间,猿首雕的身体轻轻一颤,瞳孔重又凝聚,转瞬间恢复了神采,一振双翼便欲有所动作,却被缔灵大阵的白色光幕束缚,空自摆出一副展翅欲飞的架势,却被禁锢在大阵中动弹不得,唯独一双眸子中露出奇怪的神色。
在牙木看来,这猿首雕的眼神好生丰富多彩,既有几分惊诧、也有几分不甘与屈辱,更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讥嘲。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秦漠然重又被大阵的白光束缚。
雨晨霜秀目凝思,皱起了眉头。
她是此间唯一知悉秦漠然真正身份之人,眼见对方一副垂暮苍老的虚弱,其体内的生机已然不多。如果重新缔结本命誓约,以其仅存的生机,必定会被吸尽生机化为干尸而亡。
雨晨霜无端焦躁起来,但这缔灵大阵运转之中却不能横加阻止,她也没有办法。
转瞬间,大阵急速闪动,透过忽明忽暗的光幕,可以清楚的看见,在秦漠然的额头出现了淡淡的血纹,一条条迅速浮现,便如蛛网一般密布在额头,并迅速向眉心正中汇聚,慢慢的凝结,重新凝出一滴黑红血珠的雏形。
在血纹缓缓凝结之时,猿首雕的七窍之中猛然溢出数道黑气。这些黑气黝黑无光,渐次融合汇聚,慢慢在猿首雕的身后凝结出一个怪物的虚影来。
此怪物猿首,虎身,牛蹄,肋生黑色的羽翼,浑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黑气持续喷出,那怪物的虚影逐渐凝实,一股残暴而嗜血的气息突然降临。
这道气息阴冷而邪恶,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渐渐渗透进身体,牙木与两名兽灵商号的大汉无不牙关发抖,只觉得身体慢慢僵硬,内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惶恐与不安。
这种惶恐,在见到宗内元婴期长老时也不过如此。
邪恶的气息以猿首雕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逸散,不但牙木仨人心中恐惧,甚至于他们灵兽袋中的灵兽也全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转眼之间,这道气息狂猛的轰击在暗自布置在广场四周的防御禁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