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长生是知道的,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知道那人叫刘公公,而且先前自城墙上射他的也是此人,但他不能直说是刘公公,不然皇上就会怀疑他为什么会认得刘公公,只得摇头说道,“那人声音尖利,身形怪异,貌似是个太监。”
年轻人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年轻人再度说道,“朕知道你是登州人氏,朕还听说你在故乡居住时多有怪事发生,每有雷电降下,毁屋伤人,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年轻人此言一出,长生立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出言答道,“回皇上,传言属实,早年微臣也因此多有困惑,只当自己乃不祥之人,直至后来遇到先师,得先师指点,这才知道原来那些雷电并不是冲着微臣来的,而是有渡劫异类承借微臣的辅弼之气躲避天雷。”
年轻人微笑点头,“这倒颇为有趣,若得闲暇,与朕好好说说。”
此前长生多次听人说过伴君如伴虎,直到这一刻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他既不能让年轻人怀疑他是与之作对的煞星,也不能让对方怀疑他是来抢皇位的,故此才有辅弼之气一说,实则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好了,朕要回去了,”年轻人迈步走向门口,“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怕是回去也没有现成的膳食了,这桌晚膳是朕赏你的。”
“多谢皇上,恭送皇上。”长生躬身送别。
年轻人笑了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候在旁的华衣男子急忙跟随左右,相伴离去。
待年轻人离开,长生走到桌旁打量那几样菜蔬,他精通岐黄之术,单是闻嗅气味就知道这些菜蔬里面都被下了剧毒。
此时将长生带来此处的那个年轻男子并未离开,仍然站在大门的门口。
长生拿起酒壶闻了闻,转而倾倒酒水,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酒壶里的酒也喝的点滴不剩,他不想喝酒,但不得不喝,因为酒里被放了解药,不喝就无法解毒。
年轻人此举依然是对他的试探,看他会不会绝对服从自己的旨意,他明白对方用意是因为他精通岐黄之术,如果他不懂医术,那就会被蒙在鼓里,要么听话全吃光喝光,什么事儿也没有。要么不听话,只吃一部分,或是不喝酒,那就会毒发身亡。
长生很少害怕什么,但他此时却开始感到害怕,官场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而皇上也并不宽容仁慈,如假包换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将菜蔬吃完,酒水喝光,长生冲那年轻男子告辞离开,强打精神回返宝清客栈。
晚风一吹,长生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今晚的应对是绝对没问题的,但这种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生活并不是他所喜欢的,实则他连当官儿都不喜欢,但不知为何竟然糊里糊涂的走上了这条路,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糊里糊涂的娶了倪晨伊一样。
长生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沮丧,又不想让等候在宝清客栈的众人看出什么,只能放慢速度,待得回到宝清客栈已是三更时分了。
倪晨伊知道他被谁叫走了,众人心里有底,不担心他的安全,也就没有在客栈等候,等他回去的时候酒宴已经散场,众人也已经离去。
长生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房间,合衣躺在床上出神发愣。
刚躺下不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长生。”
听得门外轻声呼唤,长生陡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师叔,你怎么没走?”
“我在等你回来,”张墨迈步进屋,见长生神情不对,随口问道,“话不投机?”
“那倒没有,”长生摇头叹气,“师叔,我好像不适合当官儿。”
张墨拉着他走到桌旁坐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说?”
“卑躬屈膝,战战兢兢,我不喜欢。”长生再度叹气。
张墨能够理解长生的心情,“莫要沮丧,他是一国之君,不管谁见了他都得谦卑有礼。”
长生低头不语。
张墨见状多有心疼,柔声说道,“据我所知此人有心励精图治,强国富民,也算是个好皇帝,你对他只是态度谦卑,礼数周全,又不曾助纣为虐,倒行逆施,没必要沮丧低落,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