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健是个温厚又多思的青年,明明是个农家子,他却不像父辈只会埋头看着土,他会抬头看天,会想象刘家村以外的地方,会认真听路过行人的话,会主动去了解对于他来说居于云端的仙人宗门的事情。
因为多思,他从小就显得比兄弟们聪慧,因此受到了爷爷父母的喜爱,却也正是因为这份喜爱,十年前,家人不愿意让八岁的他去参加鹿鸣宗的收徒试炼,把他送去了镇上私塾读了一段时间的书,又为他定下亲。
十年后的今天,家人依旧不愿意放手让他去触碰摸索另一个世界。
刘光健:“戴大哥,戏文里常说,一朝求仙入大道,凡缘杂念随烟消,如果林林他有灵根,真成了鹿鸣宗的弟子,他和你们的亲缘就断了,你和嫂子能放心这样的林林自己进入鹿鸣宗吗?”
“我们都是凡人,并不知道这些宗门里面到底是何种风景,万一林林进入了鹿鸣宗却没有见到玄诚道长又如何?再者,徐晴道长也没说玄诚道长一定能治好林林,亦或者……林林没有灵根,根本没有通过试炼,你们又该如何?”
刘光健随意的坐在石头上,衣领微微敞开,后颈上可见棍子抽出来的浅浅红痕,他的表情依旧温厚,语言却很犀利。
戴坚没想到自己被小一轮的晚辈教育了,这些他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他不想去思考罢了,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徐晴道长指出来的这条路,是他们一家唯一的一条路。
戴坚沉声道:“你似乎话里有话?”
“戴大哥说笑了。”
刘光健眼里有飞扬的神采,他一开始就知道戴坚与他们截然不同。
这五天的相处,他更是深刻的认识到戴坚有着深厚的阅历和见识,这是一个见过广阔世界的人,是一个和村子里长辈、甚至镇上先生都完全不同的智者。
戴坚会虚心向他这个小辈求教,也会耐心解答大家的疑惑,明明是个长辈,却一点都不严厉。
刚才戴坚亲眼看到了他和爷爷的争吵,上来劝架、了解了争吵内容后,没有像其他长辈一样,指责他的异想天开、语重心长的‘教导’他该怎么做,也没有附和他的想法,鼓励支持他。
他的平常态度似乎在说: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
刘光健:“我爷爷我了解,他不会放我离开,我父亲母亲虽然暂时没有说话,可他们也不愿意我去,说不定,因为我的这个想法,他们会让柳丫提前除服,与我完婚。”
柳丫是在刘光健十三岁那年,被刘爷爷亲自定下来的妻子,两家人已经交换过八字,原本在他十六岁那年就该完婚,可那时候天下大旱引发了饥荒,所有人都忙着保命,婚事就被暂时搁置下来。
后来旱灾缓解,所有人才缓过来,柳丫的父亲又意外身亡,柳丫要守孝三年,再过半个月,三年期就满了,届时既是柳丫除服出孝的时间,也是他和柳丫的完婚之时。
现在他想去求大道,为了留住他,爷爷和爹娘极可能让柳丫提前和他完婚,毕竟也就提前了半个月,村里不会出现流言蜚语。
刘光健已经决定去参加试炼了,他不想耽误柳丫,这个婚必定不能结,可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即便他再不愿,只要爷爷和爹娘同意,不需要他出面,柳丫就能被娶进门。
他现在偷偷跑掉或许是最果断的办法,可这里的人都是他的亲人,他做不到什么也不管的就离开。
刘光健指了指自己道:“戴大哥,说句有些羞耻的话,我觉得我和大道有缘,在我三岁的时候,曾经有路过的道长想收我为徒,所以我有灵根的可能性很大。”
“我既然叫你一声大哥,那林林就是我的侄子,我们俩一起去参加试炼,如果我们都有灵根,那林林以后就由我照顾,如果林林没有灵根,我进入鹿鸣宗以后,会去求见玄诚道长,总能多一丝希望,您说呢?”
戴坚不知道刘光健为什么会认为他一个外人有能力劝刘家放刘光健离开,但这个条件对他的诱惑的确很大,不管在什么环境,有可靠的熟人总是好的。
戴坚:“我只能说尽力试试。”
刘光健站起来,信任道:“谢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