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赵廷澜还是比于洛洛起的早。
下了楼去厨房拿水喝,发现于春霖已经挽着袖子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餐了。
“……你不用这么早就起来,这些我们自己会弄,或者有人来弄的。洛洛的本意,也是希望你能好好休养身体。”赵廷澜站在冰箱旁边道。
于春霖看他一眼,带着笑道:“年纪大了已经习惯早起了。我喜欢下厨。做个早餐而已,不辛苦。”
赵廷澜也不多说什么,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倒出一杯,就往外面走了。
“廷澜——”于春霖叫了一声,十分自然道:“你早餐是习惯咖啡,还是牛奶?还是别的什么?”
赵廷澜身形微顿,他转过身,“咖啡,谢谢……”
这么多年来这样叫他名字的人不多,最常会这么叫的是他的外婆。于春霖从前也是没有叫过他的。今天从她口中听到她这样自自然然地叫他,赵廷澜有一点点不习惯,但又莫名有一点温暖。
他走到餐厅,喝完水将水杯搁在餐桌上,透过厨房的门看到于春霖忙碌的背影,想起在婚礼仪式之前他去拜访她的那次。
那是赵廷澜第一次跟于春霖直接打照面。
他以前让人调查于春霖跟黄鹂莺的关系时,就看过于春霖年轻时候的照片,而且看于洛洛的样子,就知道她妈妈也是个漂亮的人。不过真的面对面坐下谈话后,赵廷澜才感觉于春霖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人。
她的面貌在四五十岁左右的人中,不算是保养的好的,太过于瘦,有些憔悴了。但她的整个人的状态有一种既温婉又淡泊的感觉。
面对这样一个人,你很难将她与那种花尽心思,想将女儿嫁入豪门的处心积虑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赵廷澜不由就将心中的一个疑问问了出来。
他跟于洛洛协议结婚之初,他原本是想按照礼节去拜访她的母亲一下的。结果过去后,却在后厨听见了黄鹂莺跟于春霖的对话。
黄鹂莺说她使的一手好手段,明明安排了她去医院给赵廷澜生病的外婆送汤,结果她谎称自己脚崴了,让女儿代替她过去,给于洛洛创造了机会,让她接近赵廷澜,从而“勾引”了赵廷澜。
于春霖当时听说这一节,只是震惊于黄鹂莺监视她,却并没有否认黄鹂莺说的这些。之后,黄鹂莺说要跟她商量怎么让于洛洛在赵廷澜身边讨到好处,赵廷澜就已经带着怒气走了。那之后,他在心底就认为于洛洛是有意接近他的,心中不免就存了鄙视和厌恶的心理,这导致了他们的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非常的糟糕。
哪怕在后来跟于洛洛关系一步步走近,了解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之后,赵廷澜对于她的母亲还是没有太大的好感,所以也从来没有去拜会过。
现在回想起来,赵廷澜觉得当时自己过于冲动了,他那时对人的戒备心极重,黄鹂莺看上去跟于春霖又是熟识的关系,所以他在心中先对于春霖就有了成见,听到一些话就下意识按照自己猜想的方向去理解了。
“我那时候可能误解了一些事情……”赵廷澜将心里的那点疑惑说了出来。
于春霖听完很是怔了一会,之后才缓缓道:“没想到因为我,竟然还让你对洛洛产生过这样的误解。”
她顿了顿道:“我当时确实是撒了个谎,跟管家说我的脚崴了,本来是想请别人将汤送过去的,但是那天刚好所有的人都手头上有事,洛洛又刚好回来了,我就让她代替我去了。洛洛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去替我跑腿的。其实……要是早知道那时候会遇到你,我是不会让她去的。”
于春霖很淡地笑了笑,道:“你相信吗?”
赵廷澜点头,虽然于洛洛没有对他明说,但是他隐约感觉到过,她的母亲似乎是不大赞成她跟自己在一起的,但当时事情太多,他也没有细想。
现在于春霖一说,赵廷澜竟然就这样信了。因为于春霖身上那种淡泊的气质太过明显,这是伪装不来的。
“但,我还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撒谎说崴了脚,也不愿意去医院里送汤?”赵廷澜道。这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让人感觉有点不合常理,因为出门跑一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至于还要为此撒个谎。
于春霖这次反而沉默了比较久的时间。
赵廷澜本想说为难的话就不问了,于春霖却开口道:“有些事已经过去太久了,我本不想提了。但我不想因为我的一些言行让你对洛洛有任何的误会。其实不止是那一次不愿意外出,我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出过门了。”
“自从我进入赵氏以后,我几乎就没有外出过,偶尔出了宅子也不过只在山前山后走动。因为我很怕在外面会……遇到我的仇人。”
这话让赵廷澜颇为意外,他没想过于春霖这样一个人会有“仇人”。不过他很快想起来,有一段时间有人在查于洛洛,还侧重在查她的父母。会不会之间有关联?这让他有些警惕起来。
“是什么人?”赵廷澜问。
“几十年前认识的人。已经死了。我后来才知道的。”于春霖平静地说。
“我跟黄鹂莺确实是认识的。但是并没有很熟。”于春霖继续道:“黄鹂莺以前很早的时候拍过电影,你应该知道。而我在很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一年的演员,算是一个圈子里打过照面的人。也就仅此而已了。”
那天的谈话,让赵廷澜彻底放下了对于春霖过去的成见,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于春霖的嘱托:“赵先生,这些都是非常陈年的往事了。世道已经变了,我的仇人也已经死了,那么所有的事情也都过去了,我觉得没有再提的必要。而黄鹂莺,我跟她没有任何纠葛,你可以对此放心。不过,我希望今天跟你谈到的这些,就不要跟洛洛提及了。跟她现在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关系,说了也只是徒让她增加一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