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予坐着马车并没有立马出城,而是让小厮打马又回到了府衙那条巷子口。
唐风有些担心:“这条巷子?少爷,咱可是偷偷跑回来的,不怕碰见老爷和夫人?”
唐知府一家就是住在府衙后院的,这条巷子不比刚刚几人站的那条巷子,危险系数太高了。
唐予看了眼天色:“事急从权,再耽搁来不及出城了。现在这个时间,苏长茂不是在家就是在府衙,这条巷子两头都近。我要见苏长茂一面,说几句话就走。放心,咱这次回来,坐的不是唐府的马车,用的也不是唐府的打马小厮,又是停在巷子里,你不出去,我不出去,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苏胜性子老实,苏长英憨厚,苏长苇优柔,苏长茁还太小不定性,苏长茂在苏家,是苏巧颜以外最有话语权的人物,所以唐予才选择与他见面,确定苏家对苏巧颜的真实想法。
马车拐到了府衙侧面的巷子深处,打马小厮扔下马车,急匆匆去约苏长茂。
一主一仆窝在车厢里等着,生怕遇到熟面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马车之后响起了车辘声,以及车夫的声音:“前面的马车让一让、让一让哩……”
因为这条巷子不怎么过马车,打马小厮又着急去约苏长茂,就把马车停在了路正中间,后面的马车想过去,必须往旁边挪一挪。
唐予看向唐风,示意唐风去挪马车,唐风脸色却不好看,压低声音道:“少爷,这声音我听过,是韩家那个女人的马车车夫,我、我调查唐珏的时候与他打过照面……”
“什么?”唐予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他只祈祷别碰见父母或家里的下人,万没想到会遇到韩仪------唐夫人的远方堂妹、唐知府的外室、唐珏的亲娘家的下人,还与唐风打过照面。
真是冤家路窄。
后面的马车已经不耐烦了,若是惊走了马车,就会变得更加不受控制。
唐予灵机一动:“车夫见过你,却应该没见过我,我来打马……”
唐予把大氅上的风帽压下来,遮了大半张脸,低着头,下了马车,把马车牵到一边,紧靠着墙,容后面的马车过去。
车辆交错,车窗小帘挑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娃好奇的往外看,在看到唐予的时候,脸色明显一怔。
车厢里的传来了女人的嗔怪声:“珏儿,看什么呢?小心得风寒……”
男娃立马放下帘子:“没、没看什么,娘也别看,娘也不能得风寒……”
女人心情熨帖:“好好好,娘不看,记得娘说的话了吗?见到爹爹就说你想他了,所以才来的。给他背新学的诗词,知道吗?”
男娃嘟着嘴道:“娘,今年,我能见到哥哥吗?”
妇人带着几分不耐烦:“咱不进院,只在侧门见爹爹一面,见不到别人。以后别张嘴哥哥、闭嘴哥哥的,你想见人家,人家可不想见你……”
马车并没有走出多远,就停在了唐府的侧门。
平时肃静的巷子里,今日却停了两辆马车,偷偷见人。
不同的是,韩珏要见的是唐知府;
唐予要见的是苏长茂。
唐予浑身冰冷而僵硬,如同冬夜里的冰砣子,仿佛一碰就碎了。
苏长茂终于出现在了巷子口,跟着打马小厮奔了过来。
唐予这才醒过神儿来,和苏长茂一同上了马车。
唐予从怀里掏出几张契纸,递给了苏长茂。
苏长茂一一打开,越看眼睛越发喷火,看完最后一张,压抑着怒火道:“唐少爷,你是说、是说我妹妹、我妹妹她已经死了?”
唐予笃定点头:“千真万确。所以我才把你找来,让你代表你们全家,做个选择。不必担心,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怪你,我只是必须在一炷香内知道答案。”
苏长茂明白了,明天就是开堂的日子,关于苏巧颜,唐予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死的是刘芳妍,要么死的是苏巧颜。
唐风真的拿出一炷香来,用火折子准备点燃。
苏长茂把火折子抢了过去,斩钉截铁道:“不用点香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只是在告诉你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我选择我妹妹已经死了,家里现在的这个妹妹,你准备怎么办……”Μ。
唐予比苏长茂还是坚定:“没关系,我来做她的亲人。”
苏长茂欣慰一笑:“我和我的家人,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她是我妹妹,我永远的妹妹。”
唐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苏家人没让他失望,也没让苏巧颜失望。
唐予肃了肃脸:“二哥,陈宝奎成竹在胸、不怕经官,说明他手里和周三爷的契书是真的,可以推算出他和周三爷关系匪浅。我想了想,他们唯一可以有交集的地方,就是陈宝奎做过韩家当铺朝奉。陈宝奎,可能帮周三爷销过见不得光的赃物。你向我爹提议,故意放了陈宝奎,追踪周三爷,就可以铲除这条盘踞江北府多年的毒虫了。”
一句话使得苏长茂茅塞顿开,对啊,陈宝奎手里拿的,如果真是周三爷真迹,寻常人根本拿不到,陈宝奎和他没有勾结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