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你这不是废话吗?没做噩梦能这样,你倒问点有用的呀。”李阿姨不满钱明德的开场白。
“啥是有用的?”钱明德反驳,他又不是后爸,孩子这样他也着急,可着急也得慢慢来呀。
“你起来,”李阿姨把钱明德拽起来,自己跟钱洪磊面对面,“小磊,跟妈说说,咋了?”
钱洪磊就垂着头,一声不吭。
钱明德轻轻拍了钱洪磊的后背,让他放松,“小磊,你梦见什么了?”
钱洪磊还是垂着头,闭口不言。
李阿姨着急了,“到底咋回事,你这孩子吱一声呀,你想急死我。”
“都是机密,有保密条例,不能说。”钱洪磊瓮声瓮气地说。
钱明德无奈地叹口气,“捡能说的跟我们说说吧。”
“我的两个战友,他们都死了,就在我眼前,总共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可我却无能为力,真是窝囊。”钱洪磊用力捶了一下床。
“当兵难免有伤亡,从进部队那刻起,你就该有觉悟。”钱明德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不想伤亡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我知道,我也有心里准备,他们是我进部队就一直在一起的战友,就倒在我面前,我闭上眼睛就是他们临死前的场景。”钱洪磊声音很小,很悲伤。
“闭上眼睛就有,你总做噩梦呀?”李阿姨关心的是孩子的情况。
“从出事那天开始,只要晚上睡觉,就会梦到当时的情景,他们临死前的画面就像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在我脑子里回放,忘都忘不掉。”钱洪磊抬头跟李阿姨说。
“你之前执行任务会出现这种情况吗?”钱医生问。
“也会,不过很快能调整过来,可这次我突然胆怯了,退却了,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开始畏惧死亡。”钱洪磊躺回床上,眼睛有点发直,“这次去军校培训,如果我争取,可以不去,可首长问我意见的时候,我默认了,爸,我是不是懦夫。”
“你不是懦夫,你已经比很多人都有勇气,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钱明德抚了一下钱洪磊的头,“畏惧死亡,珍惜生命是人之常情,你已经为你的理想奋斗过了,就不要有遗憾,你的战友,就留在心里缅怀吧。”
“小磊,妈知道你可能不爱听,可妈还是高兴牺牲的人不是你,你得为我跟你爸想想,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李阿姨抹了抹眼泪说。
钱洪磊闭上眼睛,屋里一片静默,慢慢他的呼吸变得悠长,李阿姨给他盖好被子,招呼钱明德关灯出去。
等开关门声再次响起,本该睡着的钱洪磊重新睁开了眼睛,里面没有一点睡意,他坐起来后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天亮。
对两家来说,今天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苗群群半夜起来给孩子检查被子,掖好被角,挨个儿摸了摸他们的小脸,到子涵的时候发现孩子额头热乎乎的,再摸身上,温度也不低,她赶紧推张明岳,“阿岳,阿岳,快起来,涵涵发烧了。”
张明岳一激灵坐起来,“谁,谁发烧了?”
“涵涵,涵涵发烧了。”苗群群边说边起来开了书房的灯,亮光透进卧房,看得很清楚。
张明岳衣服都没顾上披,抱起涵涵查看他的情况,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孩子怕是肠胃弱,这几天吃的多有点积食导致的发烧,你抱着他,我去拿药。”
子涵递给苗群群,张明岳下地去书房柜子上拿药,家里有两个人在医院工作,常见的药品都有备份,尤其是孩子用的。
把药拿到厨房,张明岳用擀面杖把药碾成药面,兑了温水,端过来喂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