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御车内,正在举行一场事关重大的小朝会。
嬴政身穿一袭常服坐在御桉后,虽发须已渐显灰白,身形也比往日大见瘦削,人却是并没有无精打采,也并无疲惫之相。
李斯、胡母敬、冯劫等人肃然在座。
嬴政道:“既已拿定注意,但还得一则总体对策。”
李斯道:“儒家愚顽无行,屡抗新政法令,种种劣迹朝野皆知,儒家早已无可救药也,臣建议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继续践行焚书令,除国家藏书之外,任何人不得再私藏诗、书。”
“责令各地官员严密搜查,敢有私藏诗、书及攻讦新政者,斩首弃市;凡涉及密谋策划私学者,灭族;官吏见而不举,连坐同罪;凡上私学者,一律判处黥刑苦役!”
“儒家为首者,一律坑杀!
!”
“民人欲学文,必须以吏为师,以法为教!”
这番话如秋风过林,让众人心中大见肃杀,前面坑杀已经让众人有些惊诧,眼下李斯却是在赶尽杀绝,这完全是要将儒家彻底给连根拔起,而且不再给儒家任何存活的机会。
残酷的令人毛骨悚然。
“可有异议?”就在众人惊愕时,嬴政的问话仿佛从天外飘来,瞬间将众人惊醒。
胡母敬道:
“臣认为丞相所言,过于责难了。”
“臣主张处置儒家,然不敢赞同大杀儒家。”
“自古以来,书生意气不应时,而今儒家私学遍布各地,若是尽依丞相所言,恐下狱者将数不胜数,而且地方官吏不知情者,更不知有多少,这般惩治,恐只会激起更大民怨。”
“臣主张只处置儒家。”
“对于牵连其中的学子,却是可以网开一面,以臣之见,儒家纵然追随六国贵族,恐只是在借六国贵族之力,非是想彻底跟六国贵族捆绑在一起。”
“丞相的应对之策过了!”
“而且华夏上千年以来,革命者、叛逆者、暴乱者、弑君者,几乎没有过一个治学书生,此等书生,何以让朝廷如临大敌?再则,战国游士遍及天下,说辞泛九州,但有谁真的扳倒了一国?”
“臣认为,儒家当严惩,但还得保留其道统。”
“如此,方可彰我大秦兼容海量。”
“此才为上策!”
李斯驳斥道:
“迂腐之见。”
“天下大事固不成于书生,然却发于书生壮于书生,若无书生,叛逆也好,革命也好,十有十败,书生乱国,其为害之烈不在操行,而在鼓噪生事,在滋事发事。”
“长堤之一蚁,大厦之一虫,书生之乱言也!”
“六国贵族何以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帮助儒家,去扩大儒家的影响力,去扩大儒家的话语权?正是因为六国贵族深知,书生的危害性。”
“书生若怀乱政之心,则势必会兴风作浪。”
“言可生乱,乱可灭国!
!”
“奉常一直以来手不释卷,却是不见孔子杀少正卯乎?”
“孔子这个书生如何?他当初又何以要置少正卯于死地?”
“正是因为其知道言语危害之烈,若儒家不能为大秦所用,则必为反叛所用,儒家在地方已广开私学,假以时日,这些学子成学,其中大量学子定会成为反秦中坚。”
“此等恶劣之事,若不严惩,定遗祸无穷!”
“我等身为治国大臣,岂能以区区小仁而乱大政乎?我的建议,就是要荡涤污秽,清灭蠹虫,除掉害群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