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接近食物源的冰人,身体几近透明,不仅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就连肋骨和内脏都隐隐能看出轮廓。
它的眼球也全是白色,鼻子塌陷成两个小孔,嘴唇萎缩,露出白花花的牙龈和森然的牙齿,在它身体正、背面,生着许多白色触须一样的东西,它移动靠的就是这些触须,柔软的触须落在地面上没发生一丁点响动。
怪不得直到它露头黑风才能发现,而且它身上没有任何味道,真如冰雕一般,黑风的鼻子再灵,恐怕也会把它和水气或地下的寒气混淆。
冰人小心地从地洞爬了上去,严震等它完全出去才敢动,他立即封住通道让它无路可退,黑风吠了几声,小7闻声瞬间移开放食物的床。
冰人意识到有人发现了它,惊慌地钻回地洞中,结果地洞已经让严震化成的细沙堵住,它身上的触须把沙子挖开,但破洞马上又会关合。
这时,小7一拉事先准备好的绳套,布置在洞口边的绳子迅速收紧,套住冰人的上半身,它越是挣扎,绳套收得越紧。
最终,冰人扑腾累了,被小7拉出洞口,浑身捆满绳子摆在地当中,让严震和小7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冰人躺在地上,全是眼白的双眼里竟然流出一两行泪水。
冰人的舌头和嘴唇都已萎缩,估计喉咙和气管也是如此,一个几乎丧失所有机能的冰人,竟然还能流出眼泪!
严震心中一动,他走到冰人身边,用指尖沾了点眼泪,发现泪水冰冷冰冷的,说是冰水还差不多。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如果能,就点头。”他虽然能感觉到眼泪是冰的,但他觉得冰人也许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果不其然,冰人听到他的话,用力地点了下头,假如冰人过去曾是人类,又能听懂严震说话,并且保有思维和理智的话,他们交流的唯一途径就是文字。
严震在屋子里找到纸笔,冰人的眼睛已经失明,不过失明的人写字没问题,闭着眼睛写出的字尽管不好看,要辨认还是不难的。
冰人感觉到一只笔被塞进手里,它的身子被翻过来面朝地,一只胳膊的小臂得到自由,可以抬起来在纸上写字。
纸是主人家存的广告画,有两张a4拼起来大,冰人便开始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写起来。
它最先写的是一个名字,接着写出它的身份,原来他,叫李文正,是本村的村民,寻找食物是给他的小儿子。
村里发生了可怕的灾难,村民在几天之内接连死去,一批穿黑西装的人闯进村子,不许任何人出村。
他们修建地下抛尸窖,不允许村民私自掩埋家人的尸体,有人害怕想逃走,被当场击毙了好几个。
李文正知道逃是逃不出去了,便在自家后院的地窖中,又挖出一个暗室,将刚满两岁的儿子藏在里面。
他妻子和大女儿都已经相继死去,一名无助的父亲,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让小儿子躲过这场浩劫。
他本以为他也是必死无疑的,事实上他也确实死了,死后被扔进存尸处,但他又活了,只是身体上发生的变化令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接受。
他全身冰冷,没有呼吸和心跳,皮肤渐渐变得透明,体内的器官开始萎缩僵硬,唯独身体中生出的触须柔软灵活。
满是死尸的尸坑几欲让他崩溃,那些都是他熟悉的邻里乡亲,尤其里面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他一刻也不想在那个地方呆,于是就想着逃出去。
尸窖上面的金属门他无论如何也弄不开,差点绝望的他无意中发现他能轻松挖开水泥或土地,他选定一个位置不停地挖,直挖到一口井的底部。
“井里的人呢?”严震忍不住问。
此时李文正已经写满一张广告单,小7为他换上另一张,他继续写道,当他挖通井底时,井里是空的,他爬出井外,村中只剩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儿子,其他人都死了。
他眼睛看不见,只知道村里已经没喘气的活物,就剩躲在地窖暗室里的小儿子,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
之后他担心那些穿黑西装的人回村,一直把小儿子藏在地下,他的身体畏火,根本靠近不了火源,没办法生火做饭,小儿子吃了两个月的冷水泡饼干、泡馒头,再这样下去孩子的身体早晚会出问题。
严震注意到他写‘两个月’,便问:“穿黑西装的人提过写手吗?”
李文正摇头,在纸上用力写道:说过实验。
实验?没错,村民大量死亡尚可归结为疫病,可李文正身上发生的事,远远超出疾病的范畴,甚至他和很多写手一样,或许是身体产生了异化。
“我们有个幸存者基地,你愿意和儿子去基地生活吗?”严震问。
李文正顿了下,似乎在犹豫,不过严震猜他更多的是在顾虑,便补充道:“放心,那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灾难,到处是变异的人和动物,不会觉得你奇怪。”
李文正闻言,眼中又流出冰泪,他的手抖得厉害,用颤巍巍的力道写出让严震带走他的小儿子,给口饭吃就成,他已经不想继续活在世上,如果不是为小儿子,他早就自杀了。
“你先别这么早放弃,说不定有人能治好你的病,现在世上能人很多,你儿子还小,他需要你。”
严震一番话说得李文正冰泪直流,任谁突然间变成这副模样恐怕都会有轻生的念头,活着有时并不是为自己,李文正对小儿子的父爱之情战胜了对自身异化的恐惧,才让他活到现在。
严震就是看准这一点,才对症下药,其实他说的也不全是拖延之词,末世写手众多、能人辈出,没准有谁用的是治疗型道具,能使李文正恢复成正常人,这并非全无可能。
李文正被他说动,小7给他松了绑,看过他的经历,小7也觉得这是位好父亲,主动为砍掉他一只手的事道歉。
李文正连忙摇头,弯下身子鞠了两躬,领他们来到他家后院的地窖,他一直不敢明目张胆在村里走动,就是怕黑西装回来发现脚印,知道村里还有活人。(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