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爷爷瞅着桥头,那脸色比头顶的天儿都吓人,他朝桥头喊了声,“摆了这么大的局,人既然来了,那就出来见见吧!”
果然,太爷爷这一喊,黄水卷着波浪,那口大红棺材缓缓浮出了水面。
一人,一棺,隔水相望,两相对峙着!
要说那红棺材里的人物不简单,那是绝对的,凭她一人左右了这场水祸,又掘起了一条河里的死尸,这得是何等的能耐。后来老木匠细一想,她这等的能耐,都在我太爷爷手下吃了三回瘪,我太爷爷那手段更得是堪称恐怖了啊!
太爷爷站在桥中,许久,他说了一句,“真就没一点商量的余地!”
黄水波涛,一卷黄浪朝我太爷爷卷了来,算是回应。我太爷爷一鞭子打散了黄浪,瞅着那黄滚滚的大水,突然他笑了,指着那红棺材喊了句,“你真觉得凭这等手段就能拦住我?”
太爷爷大笑了声,拎着一杆子驴鞭子,朝那黄水浪里奔了去,老木匠说,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我太爷爷一杆驴鞭子,打的黄水波浪翻滚,波浪滔天,一直打到那一具具死尸全沉了水。
再大的浪头儿,再多的死尸,好像全拦不住太爷爷丝毫,眼看着太爷爷一条驴鞭子快杀到了对岸,红棺材起起伏伏,一卷浪涛朝桥中间打了去!
老木匠说,三尺开外,那一卷卷的浪涛绕着驴车,此起彼伏,一圈打着一圈,把他一家围在了里面,太爷爷一杆鞭子,老远指着红棺材一声骂,“你能让水鬼起尸,我就能让他死尸沉底,你敢伤我家人半分,我就敢捅的你灰飞烟灭!”
一句话,波浪翻滚,黄水一下散了去,可这一散竟直朝着黄石口村子滚了去!
太爷爷敢威胁她,她又何尝不敢威胁太爷爷,一卷黄水滚进黄石口,紧跟着黄水翻滚,那条河坑跟决堤的大坝似的,滚滚的黄汤水冲进了村子里!
太爷爷疯了似的冲上桥中,望着滚滚卷进村里的黄水,他丧着脸,怒眉瞪眼,那等煞气连老木匠都觉得心惊,但仅仅是那么一瞬,太爷爷收回脸色,望着老木匠和我爷爷说道,“我知道我今天是难逃此劫了,有几句心里话我希望你们能记下!”
“其一,错不在这红棺材,你们无需记恨,也不得报仇。其二,河坑两侧面,加高三尺三,以后再不得往河坑里丢一死物,其三,从今起,我儿孙后人离开黄石口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太爷爷一言落,纵身跳进了黄水坑里,一个鲤鱼打挺钻到了红棺材前,他两手抱着那红棺材,黄水翻滚,两三下便他和红棺材淹了下去,一人一棺再没有浮上来!
黄水退却,死尸沉底,老木匠拉着泪人似的爷爷,赶去了医院,不幸中的万幸是,奶奶和老爹母子平安,而就此,爷爷带着老爹在外面,也就再也没回过村子,以前爷爷还跟老木匠联系,想把我太奶奶接出来,我太奶奶出了一趟村子,后来回了村子,也就再没出去过,直到死丧事都是老木匠帮着办的,跟爷爷自此也断了来往!
那场水灾过后,老木匠带人在河坑里,一连打捞了三天三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那红棺材也自此没了影儿。
人们都说冲没了,尸体找不到了,可老木匠不服气,一个人沿着整条河道打捞了几遍,一连打捞了十四天,也没找到太爷爷的尸体。
他遵从了太爷爷的遗嘱,找村长和极少数人说了原委,村长派人筑了三尺三的河堤,自此后黄石口风调雨顺,也在没有过水灾旱祸,直至前几年,天气干旱,那河坑才干了!
“哎,你太爷爷是个好人,也是个能人,当年如果没有他,也就没了这黄石口村子了!”老木匠说着,一抬头两眼朦胧,竟是沁出了泪!
我跟老爹一时间无言,还真想不到,当年我太爷爷,竟是个这等了不起的人物,听老木匠说着,我脸上几分自豪,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酸楚的苦涩,那等了不起的人物,最后居然沉河而死,这算不算天妒英才呢!
“老太爷,我爷爷他到底是什么人?”老爹忽然问了句,老木匠愣了下,想了许久,却还是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个大能耐的人物,但你真要问我,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我就不清楚了!”
老木匠点头道,“事实上,你爷爷他们以前并不是这个村子的,不光他,其实我也不是,都是以前逃荒,逃战乱,跑到这的,这黄石口祖辈人都姓王,其他姓儿的,都是从外面跑来的!”
“以前咱两家离得近,他好喝酒我也好喝酒,没事了就好一块儿喝两盅。开始,我只知道他能掐会算,算是个先生,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人物,是个大人物来这小山村子,嘿嘿可真是屈了他的才了!”老木匠摇头说着,不知不觉得,已经说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