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在这种时候,沈灵犀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无非是想给自家夫君——也就是这大周的储君,讨要一个说法。
毕竟,方才所有人都瞧见,太子妃想要上前,将轿子里的太子救出,却被皇帝勒令内卫拦了下来。
如今太子被天雷劈得满身焦黑,不敢去找皇帝讨要说法,这离奇“死而复生”的大皇子,自然便要给太子妃一个说法。
谁让他的“生”和太子的“死”在同一时间,太子既死,他不就成了唯一的储君人选了吗?
魏王楚弘自然很清楚,这虽是太子妃怨怒的质问,却也是皇帝对他的考验。
在文武百官面前,这问题若他答的好,日后就再不敢有人在此事上做文章。
可若答不好……
他怎么可能会答不好呢?
楚弘松开朱连喜的手,朝沈灵犀揖礼,“太子妃既是玄门中人,当知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的道理,正所谓‘厚德载物’,此阵乃上古伏羲八卦阵,能引天雷扭转乾坤,方能起死回生。”
“送我还阳的仙人对我说,天道之所以选中我,只因先帝和父皇福泽万民,立下无上功德,我是先帝长孙,亦是父皇长子,所以才会有此机缘。至于太子殿下……”
楚弘有意沉默几息,方缓缓道,“太子殿下和十弟在两顶轿子里,天雷既在太子和十弟之间,做出了选择……想必这也是太子执掌绣衣使多年,积下的因果。”
“一切皆是天意,还请太子妃节哀。”
这话既拍了皇帝的马屁,又说出自己是“天选之人”,还暗指楚琰之死,乃“因果报应”。
简直是踩在死人的骨头上,给自己脸上贴金。
“魏王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
沈灵犀不怒反笑,站起身,睇着楚弘,十分不客气地道:“若论出身,太子殿下是先帝在世时,便立下的皇太孙,比魏王你这个长子长孙,更该承袭天降楚氏的恩泽才对。”
“若论功德,太子殿下是先帝和皇上钦命的绣衣指挥使。绣衣使处理过的案子,皆依照《大周律》裁定,由三司合议,先帝和皇上御笔朱批才会执行。在太子殿下执掌绣衣使这些年里,从无一例冤假错案。”
“而魏王,从未有一日入朝为官过,在朝堂无任何建树,对百姓亦无功德,据我所知,你活着时,连布施都不曾做过。”
说到此,沈灵犀有意顿了顿,方沉声质问道:“你不过是痴长着年龄,若没这皇家血脉,便是个籍籍无名,庸碌无功之辈,天道凭什么会选你?”
这一句又一句,咄咄逼人的话,问得可谓是半分情面都不讲。
“籍籍无名,庸碌无功”八个字,就只差没把“草包”二字贴在魏王脑门上了。
这哪是在求疑解惑,简直是当众在打魏王的脸面。
众人原本皆沉浸在“天降神迹”的兴奋和惊叹之中。
沈灵犀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让所有人清醒了几分。
这魏王没死以前,在众多皇子中,虽也算得上聪慧过人,可他年纪比太子楚琰大,不管是文还是武,都远没有楚琰优秀。
这样的人,当真有资格承袭这天大的福泽吗?
皇帝蹙了蹙眉,审视地看着沈灵犀,
只是,这一次,他却难得没有出面维护魏王这个失而复得的亲生儿子。
楚弘暗恨地咬牙。
他出身皇族,便是没“死”之前,也是被人前呼后拥的尊贵之人。
何曾当众受过这等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