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筱则傻乎乎的,他以为陈佑世是看她三哥容貌俊俏,气质不凡,才说她三哥是好孩子呢,顿时与有荣焉,见她三哥面上冷冷的,她也知她三哥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又怕晾着了陈佑世,便在旁边笑呵呵地道,“我三哥是很了不起呢,他学习成绩超好。”想到萧司成讲三哥挑战“沧州二杰”的事情,又毫不谦虚地说,“我三哥在外面名声也很响亮!”
陈佑世见陆寒筱声声都在夸她三哥,她对陆遥风也黏糊得很,想到自己打听的,这么多年,寒筱养母去世之后,她和她三哥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兄妹感情应当是极好的,他笑着抬手摸陆寒筱的头,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辛酸,倒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怎么不进来说话?”
黄瑞华从厨房里赶出来,她身上穿着围裙,手上提着锅铲,陆寒筱看到她看向陆遥风的眼里闪烁着愧疚和无奈,陆寒筱心里觉得诧异,抬头去看陆遥风,她没有错过陆遥风眼中一闪而过的警告,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哥原先一直都很敬重黄姨,黄姨做了什么,让三哥不喜了?
但,那是大人之间的事,陆寒筱想了想,想不明白,就索性不想了,她和周瑾瑜挨着坐,陆遥风和陈佑世挨着坐,桌子不是很大,陈佑世一伸胳膊就能给陆寒筱夹菜,虽然隔了一个人,可一顿饭下来,陈佑世几乎就在看陆寒筱吃了,陆寒筱的筷子只要朝哪个盘子里伸得多一些,他就会帮陆寒筱夹哪个盘子里的菜。
周瑾瑜都嫉妒了,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只喜欢陆寒筱?连只见了一次面,这才第二次见面的陈伯伯都对陆寒筱这么好,她用筷子抵着唇,鼓足了勇气,笑着打趣,“陈伯伯,您可真是偏心呢,都只给寒筱一个人夹菜。”
陈佑世这才反应过来,这一顿饭,虽然他是来陪陆遥风的,可他连给陆遥风劝菜都没有过,他自己也没有吃两口,一心就在照顾陆寒筱了。
他未免有些尴尬,忙夹了一筷子农家小炒肉,这盘才离他最近,他一筷子夹到周瑾瑜的碗中,周瑾瑜却是越发气了,“陈伯伯,这菜很辣的。”
陈佑世越发下不了台了,他只是给小辈夹个菜,就算是争宠,也可以一笑而过,只不过陈佑世做贼心虚,这才让自己一再被动。他一抬头,便看到对面陆遥风的眼,黑沉沉的,里面幽幽寒光,就如同那星空中的黑洞,一不小心就能吞噬了世间万物。
陈佑世的心止不住就多跳了两拍,他在京城,又是总政医院的医生,他见过了太多贵人,便是一些上过战场的将军们,也找他看过病。他的气场也是极足的,如若不然,是镇不住病人的病气的,就更不谈治病了,可这个少年,他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慌乱之下,陈佑世就忙去拿周瑾瑜的碗,要帮她把碗里的小炒肉拨出来,谁知道,他一不小心就碰翻了自己的碗,场面就有些乱了,陆寒筱早就察觉出今天的气氛有些怪异,其实方才就是周瑾瑜不说,她也察觉出陈佑世对自己的反常的好,她知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陈佑世绝不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前世是陈家三房寒筱的缘故才如此。
四叔对整个陈家的感情都很淡,虽说和前世的父亲走得近一些,也仅仅是近一些而已。他当年为了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和老祖宗闹翻过,差点都闹得要脱离关系了,只是后来,他终究没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子,直到自己重生在小寒筱的身上,都没听说四叔和谁结婚。
但,毫无疑问,四叔是爱极了他心中的那个女子的,只不知道他们是因了什么原因最后情深缘浅。
不管怎么怪异,一顿饭还是在陆寒筱撑得肚子饱饱的情况下吃完了,这一顿饭中,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陆寒筱了,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歪在陆遥风的身上,舒服地叹了一声,极没有形象却丝毫不影响她精致的五官,“三哥,一会儿你背我回去哦!”
陆遥风不管心情如何复杂,在面对陆寒筱时都是一副柔软的样子,他看她的眼里总是情不自禁地盛满了笑意,柔和了他一张刚毅的脸,他的狭长的凤眼,在面对别人时,都是深沉如海,可面对陆寒筱时,却是盈盈如星光。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肚子,“你不难受就好!”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目光,低沉喑魅的声音,无一不在蛊惑陆寒筱的心志,“吃这么多!”
倒是有些嫌弃的意思。陆寒筱却是咯咯地笑。
陆遥风抬头朝窗外看看,外面一片漆黑,低垂的天,连半点星光都没有,城市的夜空就如一口扣下来的锅,未免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天,要下雨了。
他牵着陆寒筱站起身,“黄姨,陈先生,我要带寒筱回去了!”
陈佑世惊了一下,饭虽然吃完了,可并没有上茶,也没有说几句话,怎么能走呢?他求助似地朝黄瑞华看去,他想挽留他们,可他没有任何立场。若是黄瑞华不开口留,他也还是要努力一把的。
虽然天气不好,但两家离得近,这雨要下下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他只是想多留他们片刻,能够多说几句话。他的目光离不开陆寒筱的这张脸,想到从前,想到年少时候的那一场爱恋,如今伊人不知在何方,陈佑世的心死了又活了。
谁知道,黄瑞华却答应下来,并朝陈佑世警告地看了一眼,便起身送二人。
陈佑世只得跟着下去。
到了楼下,看到上次过来接陆寒筱的那位老妈妈又来了,看到陆寒筱就上前来询问,吃得好不好,又问有没有在周家淘气,她看陆寒筱的一双眼,比这世上大多数的母亲都要温煦。陈佑世就站在门口,看着陆遥风兄妹渐渐走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刻,他的心一阵绞痛,他伤了心,身为中医,他知道,伤什么都不要伤心。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