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时间都在看书,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寒筱和陆遥风下楼,才发现陆一鸣竟然回来了。四个人已经坐在餐桌上,菜也上齐了,正要动筷子,就看到二人下楼来。
没有人喊他们,要不是陆寒筱肚子饿了,吵着陆遥风下来,只怕等二人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了。
陆遥风心里却是无感,就算他们下来迟了,没吃的了,还有吴婶,她必然会为他们安排。但,落在陆寒筱眼里,却就不一样了,她淡淡的眼神扫过四人,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和陆遥风绕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位置,和陆遥风挨得越来越近了。
陆寒婷看在眼里,笑着道:“陆寒筱,你是不是看到三哥要去英国了,就开始巴结他?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他的吗?说他那么多坏话。”
陆寒婷昨天从刘建堂那里听到了好消息,知道陈奕然要走了,他会让一个名额出来,之前参加区竞赛,她是三等奖,若是陈奕然的名额让出来,递补上去的,必然就是她陆寒婷了。
这一次递补上去,参加的便是市里的竞赛,不管她这一次考的怎么样,只要连续三年能够通过选拔参加市里的竞赛……,虽然刘建堂之前没有说清楚,后来妈妈打电话过去问了,三年之后,就能够保送到京城的京师大附中。
京师大附中,那是什么所在?那是全国最好的中学,只要踏入京师大附中,那便是一只脚踏入了全球最顶尖的大学,至不济也会是全国前十所大学之一。若是那样,还愁没有前程?
身后有陆家的富贵,又有一身才学的好名声,将来在京城立足,结识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陆寒婷心里已是雀跃,若是如此,陈奕然也算不了什么。
陆寒筱如今最听不得人说她曾经对她三哥怎样怎样。那些虽然是小寒筱做过的事,可她到底占据了小寒筱的身子,无论宠辱,也都由她一力承当。
陆寒筱接过陆遥风帮她盛的饭,她低着头,从陆遥风站着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耳根子都是红的。陆遥风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见她愧疚地抬头望自己,眼中盈盈似有碎玉闪烁,陆遥风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快吃饭吧!”
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对不起,她做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他虽然失望也绝望过,却也本无心放在心上。就算她不说对不起,只要她能够接受自己对她的好,陆遥风也觉得知足。
当年,沈竹清要生孩子时,就问过他,会不会对妹妹或是弟弟好?他说会。
沈竹清又说,她会尽量教好弟弟或是妹妹,若是她教不好,就让陆遥风帮忙教,若是弟弟或是妹妹不懂事,让他不要计较。
他在想,他怎么会计较呢?这是他想要的弟弟或是妹妹。虽然沈竹清一直在说她肚子里怀的可能是弟弟或是妹妹,没生下来就不能确定。可陆遥风就是坚信,那就是个妹妹。
果然,是妹妹啊!那时候,把小寒筱抱回来的时候,他高兴坏了。沈竹清问他,有没有想好给妹妹取什么名字,他当时正在读柳宗元的词,想到一句“遥风递寒筱”,就说,就叫寒筱吧!
沈竹清听说叫寒筱,也很高兴,她抚着陆遥风的头,笑着道:“遥风递寒筱,就叫寒筱吧,这辈子,恐怕也就只有你们俩了。”
那时候,陆遥风听不懂这句话,后来,沈竹清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割腕自杀,他得到消息回来时,沈竹清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她已无生念,小寒筱在隔壁的房间里哭得很大声,他过去,把小寒筱抱在怀里,他淌着泪,跪在沈竹清的面前,听沈竹清给陆一鸣交待遗言。
她所有说过的话,不论是深情抑或是祈求,都绕着他,便是小寒筱都似乎只是附带。他是陆家的长子,他养在她的膝下,她跟路一鸣说,他是她的儿子,在陆家的族谱里,他是记在她的名下的,让陆一鸣看在她的份上,不要苛待他。
后来,她盯着陆遥风怀里的小寒筱,小小的婴儿已经哭得累了,她看着孩子,对陆遥风说寒筱就交给他了,不论以后怎样,让陆遥风善待寒筱。
陆遥风也想过,他对陆寒筱的这份耐性,是不是因为沈竹清的托孤?只是,那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十年过去,那份责任感到现在也没有建起来过,就不应该只是托孤的原因了。
而如今,正如了沈竹清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只剩下他们俩了。
世界之大,相依为命的,却只是他们俩。当年,沈竹清要说的,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没有人照顾,没有大人为他们谋划,人生的路,只能靠他们相依相持,一步一步跌跌撞撞,试探着往前走。
有了陆遥风的安抚,陆寒筱就不再为陆寒婷的话而难堪和不安,她低下头吃饭,舀了汤在碗里喝。她无视对面高玉凤偷偷递过来的怨恨的眼神,也不去看陆寒婷今日抽风了一般的无缘无故得意得不行的样子。
陆寒筱在想,不管陆寒婷得意什么,横竖与自己无关就是了。
谁知,她这样想,陆寒婷却不这么认为,她扯着高玉凤的袖子,“妈妈,你看三哥,多偏心啊,他就只对姐姐好,对我一点都不好。”
陆寒筱一听陆寒婷喊她是姐姐,就全身发毛,她听到陆寒婷在告她的状,却也懒得理会。陆寒筱在啃一块带鱼,红烧的带鱼味道很不错,陆寒筱喜欢吃鱼,就是不耐烦吐刺,好在这带鱼只有一根主刺,吃起来倒也不费劲。
陆遥风正在帮陆寒筱剥鱼刺,他剥了两块,夹到陆寒筱的饭碗里,听到陆寒婷的话,抬起头来,他淡淡的眼神落在陆寒婷的脸上,可他斜长的凤眼,不笑的时候,就如同一把利刃,眼中墨玉流转般的光华,似剑刃的寒光。
陆寒婷只觉得心脏一下子就停止了跳动,她觉得她是疯了才会当着陆遥风的面,告他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