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沉吟了下,道:“圣上问了我一些江南道,账目的事情。”
周王妃略微狼狈地别过了头,不自在地道:“我并非要窥探,只是。。。。。不服。”
她终于说出了口,眉眼舒展了几分,“不服。我做了这么多,却始终不及你。”
平静的声音,说出的话,仿佛浸了冬日的寒冷,悲凉的余韵幽幽不绝。
文素素笑了下,道:“王妃辛苦了。不过,我是这般以为的,王妃随便听听就是。王妃知道我的出身,被典出去生孩子,连牛马都不如。我服不服,我也不服啊。可是不服并没什么用,接受,再努力寻求改变。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也不怕失败,活着的时候生不如死,也不怕死。王妃呢,可有在意的东西?”
周王妃停下脚步,呆呆出神。
她身后有薛氏,有一双儿女,有这些年呕心沥血的付出,她不甘心。
文素素孑然一身,的确可以孤注一掷。她是人,不是牲畜牛马,靠着自己拼到了现在,求生,也求过更好的日子。
她们之间,着实没甚可比之处,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文素素,也没必要对着她说不服。
周王妃嫣然一笑,道:“是我着相了。”
文素素也笑,两人继续朝宫门走去,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们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齐重渊疾步匆匆奔了过来,殷知晦则大步跟在了他身后。
很快,齐重渊便如一阵风般卷到了文素素面前,看都没看周王妃,上下打量着文素素,急切地道:“我听说你被阿娘叫了来,阿娘可有为难你,阿娘叫你作甚?阿爹也在,你见了阿爹,可有违了规矩?你怎地不早跟我说一声,我好陪着你去。”
昨日文素素将要进宫之事告诉了殷知晦,并未告诉齐重渊。要是告诉了齐重渊,他是会跟着一起去,看似给她撑腰,实则给她添乱。
对着齐重渊接连二三的问题,文素素只道:“王爷忙得很,这点小事,哪能拿来烦扰王爷。”
齐重渊笑了起来,温和地道:“好好好,就你体贴。不过,以后要是阿娘再要见你,你要记得告诉我啊,我就是再忙,也会抽出功夫来陪你。宫里规矩多,你要是御前失仪,被阿爹阿娘责罚,到时后悔就晚了。”
殷知晦与周王妃见礼之后就立在了一旁,此时目光从木然的周王妃身上收回,对齐重渊道:“王爷,时辰不早,圣上那边该传午膳了。”
齐重渊忙道:“回去路上小心,我得去承庆殿同阿爹进膳,不得耽搁。”
文素素点头应了,齐重渊急匆匆来,急匆匆离开。从头到尾,都未与周王妃说过一字半句。
周王妃默默往前走,厚重的宫门墙洞,令她挺直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瘦弱。
墙洞风大,呼呼刮过如刀割,文素素忙拉紧风帽遮挡,露在外面的双眸,难得复杂。
齐重渊这黄橙橙,金灿灿的纯金搅屎棍,也是搅屎棍啊!
第六十五章
齐重渊与殷知晦到了承庆殿,圣上已经传了膳食。他们到了之后,陈大伴再去御膳房叫了两份膳。
圣上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夹着面前食案上的萝卜,问道:“去找文氏了?”
齐重渊嘴角抽了下,琢磨着可是要辩解,殷知晦已经答道:“是,王爷担心文氏不懂规矩,冲撞了圣上与娘娘,便去问了几句。”
圣上唔了声,头也不抬道:“此次灾情严重,京城与京畿一带,百姓的伤亡,户部可核计了出来具体人数?”
最终的伤亡,须得经由京畿各地的官员禀报到户部。人口数涉及到官员的政绩考评,经过了江南道一事,殷知晦深刻认识到了基础数额的重要。
户部的事情,齐重渊平时全部交由了殷知晦,他这时倒聪明,只管低头用饭,一言不发。
殷知晦思索了下,道:“回圣上,如今还没有具体的数,臣不敢瞒圣上,只怕下面报上来的伤亡,也多有出入。”
圣上拿着筷子的手停顿在半空,脸色微沉了下去。
身为大齐的帝王,圣上心底清楚,他的江山究竟有多少亩田,多少百姓。户部的数额,并不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