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毕竟不同于那些单骑,好几次差点被黑衣人追上,有几次坐在车厢里的顾芝容听到车厢外面的铁板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想必是那些黑衣人投掷过来的长刀撞击到铁板发出来的声音,听着令人胆颤心惊。幸好尚武驾车技术还算娴熟,拼命的快马加鞭,沿着山道驶上山去,又不走主道,专挑岔道走,一路颠簸不停,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黑衣人。
到达山顶时,三个人包括马都累个够呛,这时顾芝容眼尖,发现不远处的杂草丛里露出一个屋顶,便指了指那里。三人决定把马车赶到那里,歇会再说。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想他们甩了黑衣人那么远的路程,即便是再追过来,也需要好几个时辰。何况这荒山野岭的,白天尚且看得清上山的路,这一到晚上,黑漆漆一片,想上得山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们可以在这里歇上一个晚上。
走近前来,这居然是一间茅草小屋,颜色与外面生长的野草差不多,难怪不容易被发现。门倒是用一块厚实的木板做成的,很是牢固,一般的野兽也不易闯进来。
门没有上锁,想必这个屋子的主人很是自信,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发现这个所在,并进来一窥究竟。推得门进去,见里面用土砖砌成的大炕模样,上面放一块长方形的木板,再铺上稻草就凑合着用了。旁边还有一张缺了一条腿的桌子,再然后地上是一溜的树桩作成的凳子。简陋是简陋了点,好歹还是个歇脚的地儿,不是吗?
顾芝容倒是没有什么,前世的她父母工作繁忙,顾不上照顾她,就直接把她扔给乡下的爷爷奶奶带。那个年代乡下条件也不太好,垫着破草席,盖着破被子就这么过完了童年的生活。而同村的一些更困难的人家,连破草席都没有,身下就垫着稻草睡觉。
她在屋里寻觅了一阵,在桌底下找出烧了半截的蜡烛,然后又找出一个还能用的火折子,点上蜡烛,小小的茅屋顿时亮堂起来。
然后,她发现尚武与太子的反应好像有那么一些差别。
含着金钥匙出生,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主儿倒是看不到一句抱怨,走进门来,直直就坐到炕上的稻草上去了。而那个“贫穷人家”出身的尚武,立于门口,看着屋里如此简陋的摆设,紧拧着眉头,表情有些呆滞,眼睛在屋里梭巡着,像是在找可以坐下的东西。
顾芝容疑惑地看了尚武一眼:“怎么了,这屋里有什么不对吗?”
尚武这才醒悟过来,忙摆手道:“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只是……只是随便看看。”
太子冷声道:“马车藏好了没有?”
顾芝容忍不住道:“真是奇怪,你自己懂得如何藏匿马车,自己不会去藏啊?小武一个乡下孩子,又没有被人追杀过,哪懂得这些?能不成你太子爷金枝玉叶的,这些活儿不屑于做?”
“太子爷?”尚武一听,吓得脸色都变了,“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不住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太子爷恕罪。马……马车小人一早就藏好了,还在旁边加了好几垛稻草,一般人看不出来。”
顾芝容翻翻白眼,这位太子爷的气场真是够大的,仅仅一个名号就把人吓得屁流尿流的。
“哎,小武,你这个还真是个死心眼啊。”顾芝容一本正经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是骗你的?这位根本就不是太子爷呢?”
“不是太子爷?”尚武莫名其妙地看着顾芝容,想了一下,慌忙摆手道,“顾小姐,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谁敢冒充当今太子,那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太子看了顾芝容一眼,再把目光落在尚武身上:“你姓尚?”
尚武忙点头道:“小人姓尚,单字一个武。”
太子想了想:“那兵部尚书尚岸与你是什么关系?
尚武万分讶然地看着太子,他没有想到,单凭一个姓,太子爷就能联想到当朝重臣兵部尚书。他磕了一个头,道:“当朝兵部尚书尚岸是小人的亲大伯。”
“哦?”太子的兴趣显然被提了起来,“既是亲大伯,缘何他没有提携于你?”
尚武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惭愧:“是小人无能,入不了尚书大人的眼。”
太子神色不变,唇角却微微扬起。他早就听闻兵部尚书尚岸为人刚正不阿,不循私情,看起来还真的是这样。
“你且起来罢。”太子挥了挥手。
尚武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太子,垂着头战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忽然,一声轻响,居然从袖袋里掉出一卷画卷来。
尚武神色大变,慌忙弯腰要去拾起来。却不料想顾芝容的身手更快,一下子就捞到了这幅画卷,笑嘻嘻道:“小武,怎么出门在外的身上还带着一副画卷,难不成是你心上人的画像?”
太子在前,尚武哪敢硬夺回来?被顾芝容这么一问,脸上更是尴尬,“这个是……”半晌也没再说一个字来。
一整天都与这个可恶的太子在一起,顾芝容郁闷得要死,如今偶然地拾到一副画,捉狭心态驱使下,便想好好捉弄尚武一番,排解一下心中的抑郁之气。
她笑嘻嘻地看了小武一眼,见他神色异常紧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还以为他是心事被人窥破,显得难为情,于是一边打开画卷一边说道:“哎呀小武,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待我替你把把关,看看这位姑……”
“娘”字哽在咽喉中,顾芝容震惊地自画像中抬起头来:“小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手中的画卷,画的明明就是自己,栩栩如生,与真人相差无二。
尚武把头垂得低低的。
顾芝容蹙紧柳眉,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自己与面前这个尚武相遇的情景。她从密洞逃出来,正想着到一旁的官道上拦辆马车回去,这个时候就看到了尚武与他的马车,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世上巧的事情不会太多,其余的都应该是阴谋。
她已经能够确定,那个欲对她实行非礼的紫袍男子寿王是岑贵妃指使的,而岑贵妃是大夫人的亲外甥女,也就是说,大房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二房呢,吃了那么大的亏的四小姐肯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吗?
顾芝容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尚武,一个字一个字道:“你是我四姐姐派来的?”
尚武把头垂得更低,不敢去看顾芝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