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吵闹着,有同僚过来听到末了一句,乐道:“你们打算晚上偷偷吃米酒跟烧鸡?”
“开玩笑呢。”于克敌说着起身相迎,道,“三哥,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给郗小姐说声,晚饭不必再破费了。”那三哥朝他点了点头,对郗浮薇说,“外头来投了帖子,要请咱们上上下下晚上去乐呵……手面挺大的,忙了这些日子正好松快下。”
郗浮薇跟于克敌都很好奇:“谁呀?大人答应去了吗?”
“大人要是不答应过去,我还来交代这事吗?”三哥说道,“说是应天府来的行首,仰慕运河风采,专门过来山东游历的。天子脚下的人就是眼睛毒,别看济宁这会儿不显山露水的,会通河疏浚之后,这地方重振繁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开个楼子,少不得日进斗金夜进斗银……这会儿先派行首来坐镇,打响招牌,还怕将来笼不住南来北往豪客的心?”
说到此处才神秘一笑,道,“据说那行首,跟大人是多年的旧相识了!”
“那岂不是在应天府也是顶尖的?”于克敌惊讶道,“这怕是宋尚书的面子吧?不然哪里请得动?我听叔伯们说过,行首架子都不小,应天府那地的行首就更加不要说了,寻常贵胄子弟在她们跟前都不敢造次,必要公候重臣亲自到了才有曲意逢迎的待遇呢!”
三哥哂道:“你听那些自抬身价的话,说到底不过是娼户,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再说这行首虽然是跟宋尚书一块儿过来的,却在咱们济宁落脚,不定是为了大人呢?”
“大人身边冷冷清清的,有个人伺候也不错。”于克敌说道,“不过行首的话……虽然说《大明律》里官员不得取娼妇为妾的规矩,正经遵守的人也不是很多,可行首名气太大,交游又广阔,我揣摩大人的为人,怕是不肯沾这样的麻烦?”
又说,“当然也得看那位行首的手段了,不是有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他们说说笑笑到这里,才注意到旁边郗浮薇好久没说话了,于克敌也还罢了,他跟郗浮薇毕竟比较熟悉,还差点认了干亲。
三哥就尴尬了:“你小子也真是的,都不提醒我郗小姐在旁边,哪好说这些话污了小姐的耳?”
“三哥这是拿我当自己人呢,这自己人说话,那当然是怎么随意怎么来。”郗浮薇笑了笑,说道,“而且说起来这行首我还见过来着……是不是那天就跟在义父的船后头的船上的?”
“对对对。”三哥被提醒,点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大人也带了你过去的,是让宋尚书跟你见个面,说认义女的事情……你当时就见到那行首了?长的怎么样?是不是真跟传闻中一样倾国倾城?”
郗浮薇说道:“惊鸿一瞥,没看清楚呢帘子就放下来了。之后人走出来倒是有看到,只是当时风雪太大,行首大概怕冷,整个人都裹在了狐裘里,遮的严实,却瞧不仔细,就记得一双眸子是极动人的。”
“你已经是个相当的美人了。”于克敌就说,“你都说动人,看来就算没有倾国倾城,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了。”
讨论了行首的美貌后,于克敌就问郗浮薇,“晚上你一个人在这儿,怕么?要不要暂时去宋尚书给你的宅子,好歹还有几个丫鬟作伴。”
郗浮薇瞠目结舌道:“什么意思啊?不是说行首请咱们上上下下的人都过去乐呵?合着我竟被排除在外了?”
“你也去?!你开什么玩笑?”只是于克敌跟三哥闻言比她还惊讶点,“行首请客,那是在窑子里!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小姐去了干嘛?名节不要了吗?”
“你也知道我们是去乐呵的啊,你去了能乐呵吗?不被人误会把你乐呵了就不错了!”于克敌好笑的说,“再说这事儿要是被宋尚书知道了,不给你动家法才怪,一准以为你故意败坏宋家门风呢!”
“………………”郗浮薇无语片刻,非常不甘心的说,“行首来的就是一艘小船,不大,想必也没几个人,今晚哪怕就请咱们卫所,你们这许多人呢,行首就一个,伺候的过来吗她?哪里就会乐呵了,顶多看看歌舞吃个饭热闹下吧?这个我有什么不能去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勾栏之地去了对女孩子的名声打击很大,可她做什么放着宋礼送的宅子不住赖这儿?
不就是为了安全起见嘛!
结果这个行首请客,大家都去了,就她一个人留守小院,谁知道等一干同僚尽兴之后回来,自己是死是活?
三哥不知道她的担心,就笑:“你到底是良家女不懂,应天府虽然就来了个行首,本地什么眠花楼啊翠环阁的,娼妇还少吗?还有官妓什么的……行首要招待的人多,分。身乏术,少不得要请些同行一块儿出场。毕竟以她的面子,咱们大人都答应了,府尹老爷什么的,多半也会到,跟济宁地面上头面人物打交道的机会,可不是每个勾栏都有的,必然是巴不得。”
所以,他们虽然轮不到行首亲自作陪,却也不怕没有人伺候着乐呵啊!
“要不问问大人,行首会不会周到的将小倌馆也喊上。”于克敌见郗浮薇默默坐回去,乐不可支的揶揄,“到时候给你喊俩小白脸陪着?”
这时候沈家老仆出现在门口,轻声慢语道:“郗小姐在么?我家公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