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本来就不是沈窃蓝的相好,这人跟准未婚妻玩完……跟她实在也没什么关系。
倒是那位宋小姐,可别将联姻失败、自己痛失良婿的愤怒怨恨都记在了她头上。
这也忒是冤枉。
“不是说这门亲事是两家长辈看好的吗?”郗浮薇顺口试探了句,“宋小姐虽然……莽撞了点,可归根到底也是对大人一片心意,居然就这么算了?”
于克敌要笑不笑的看她一眼,先招呼她一块儿进厨房忙碌,预备晚饭,这才说:“可大人不是这么看的,大人跟家里说,明知道你是他手下,且已经明确说明过同你并无私情,宋小姐不但自己继续无理取闹,还拖上了徐小姐。若是将这位小姐娶过门,日后夫妻之间但凡有点儿不和睦,是不是就立刻要回娘家去,将父母兄弟姐妹连同闺阁手帕交统统喊上给自己出气?大人说他不想要这么不通情理的女子。沈家几位老大人听着觉得也是有道理,就跟宋尚书那边委婉提了提……宋尚书是真心疼宋小姐的,听说之后觉得宋小姐既然已经给大人留下坏印象,勉强成亲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结果,就直接答应了,只是叮嘱不许外传。”
“你消息可真灵通!”郗浮薇赞叹,“宋尚书叮嘱了不许外传的事情,你也知道?”
“是宋尚书叮嘱的,又不是陛下吩咐的。”于克敌没怎么把宋礼放在眼里,随意道,“咱们是陛下的人,又不是在工部做事,一个尚书而已,什么时候管得到咱们锦衣卫了?”
他看着郗浮薇将一盆菜洗好了拿起来,就叹口气,说道,“本来我还指望你留下来我就不用做饭了,看你这洗菜的样子就知道,我不但要继续做饭,还要帮你也做一份!”
“……要不出去买,我出银子?”郗浮薇闻言有点尴尬,她从带着郗矫离开郗家之后虽然东躲西。藏到兖州府的,但因为锦衣卫的暗中照顾,手里又有钱,这种家务事还真没做过。
进了邹府之后,也是有丫鬟伺候的。
厨房这种地方,实在太陌生了。
“你直接给银子我好了。”于克敌不知道是家境真的不行还是本性贪财,听了这话不假思索道,“干嘛便宜外头的馆子?”
郗浮薇松口气,直接将庄老夫人给的金铤给了他一个。
“你之前不会将郗家的家底都带在身上了吧?”于克敌见状有点吃惊,也很狐疑,“不是说你爹被闻家设计坑了家产,连住着的祖宅都抵押了?你哪里来这么多私房,出手就是金铤?弄的我都想杀人劫财了!”
“……我娘有些妆奁,我爹之前说要留给我跟我哥哥以后平分的,所以一直没动。”郗浮薇解释,“而且这个金铤也不是我娘妆奁里的,而是邹府的老夫人才给我的。”
虽然知道这人所谓“杀人劫财”多半是说说而已,但出于对锦衣卫的不信任,以及于克敌之前信口雌黄的狐疑,她还是补充了句,“何况我还指望你继续在大人面前给我说话呢!”
是有求于你所以给的多,可不是钱太多!
于克敌这才释然,将金铤揣进怀里,说道:“你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拿了你的好处,自然不会不管你。”
接下来他一边做饭一边跟郗浮薇说,“你不是我们这种世家出身,又是女子,消息难免闭塞,而且除了我跟大人之外,估计都没见过其他同僚?如果你打算回头带着侄子背井离乡继续过日子也就算了,如果还打算跟着大人的话,一直这样可不行。”
“其实就算我想带着侄子背井离乡过日子,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郗浮薇叹口气,愀然不乐道,“毕竟我们家长辈都不在了,没亲没故的,侄子还那么小,走到哪里不是被欺负?”
“这话是正理。”于克敌说道,“我看你们年纪差不多,干脆改天你去我家给我娘磕个头,认我娘做义母,回头我也有理由把你介绍给我那些叔伯啊兄弟啊什么的。”
郗浮薇当下就答应了,而且很上道的问起于母的喜好:“既然要认义母,总要准备点见面礼才是。”
“我娘爱吃糕点,你到时候随便拎些糕点就成了。”于克敌给灶里添了把火,说道,“知道你不在乎那几个银子,但财不露白。”
“还是你考虑周到。”郗浮薇称赞他,心里却知道,也是于克敌怕人说于家为了钱认她这个义女。
两人说定了这件事情之后,关系倒是更密切了。
于克敌于是又透露给她:“沈家的几位老大人之所以会同意放弃跟宋家联姻,也是因为宋小姐不懂事,将徐小姐招惹来了济宁,甚至引来了定国公,弄的宋尚书只能给陛下上请罪折子,要陛下亲自派人来传口谕善后。就算如此,这两位却还没走……陛下不忍苛责功臣之后,暗中却已经呵斥了两次宋尚书教女不严。当然,按照宋尚书的资历以及能力,陛下未必会往心里去。可陛下对宋小姐的印象,只怕是改不了了。”
关键是宋稼娘一个寻常官家女,又没有徐景鸳那样的背景,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机会面圣,想改变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印象……怎么改?人家永乐帝难道还会继续关注她有没有变懂事吗?
而对沈窃蓝寄予厚望的沈家,怎么会让他娶一个不受皇帝喜欢的妻子呢?
照此推论,宋稼娘这婚事只怕要降格了,要么低嫁,要么就是嫁给门当户对人家不受重视的子弟甚至是庶子。
如沈窃蓝这种被重视的子弟,错非家里长辈不知情,否则肯定不会要她。
想到这儿之后,郗浮薇幸灾乐祸之余也有点淡淡的悲哀:其实宋稼娘甚至都没到永乐帝跟前,之所以会被永乐帝厌烦,归根到底还是徐家兄妹的缘故。
下位者就是这么悲哀。
“刚才大人在要汶水的舆图,接下来有那边的差事吗?”调整了下心情,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