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低下头,把脚边的小猫抱起来,放进了自己怀里。
小猫傻傻地睁眼看了看他,然后一翻身窝进了他的怀里。
好神奇的小猫,明明是因为怕生把自己叫哑的,现在却是最不怕生的一只。
比我强。顾盼想。
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顾盼,你要说出来,你要说给伴侣听。你的担心和忧虑,你自己没法和解的东西,爱你的人会想办法和你一起和解,这就是伴侣存在的意义。只有说出来才能放下,只有说出来才能痊愈。
顾盼其实不是不想说,他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说,后来他想说的时候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失声是从生理性疾病转成心理性疾病的。过度用嗓只是个引子,他开不了口的深层原因是他的积压已久、忍耐许久找不到出口的情绪。
顾盼自尊和自卑是绑在一起的,在看到步步高升的沈明飞的时候他们通通都钻进了泥土里。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活得太糟糕了,他都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了,如果把这些情绪说出来,他的伴侣能接受吗?还会爱自己吗?
所以当时顾盼没有说。
后来他倔到失去了爱人,再也没机会说。
顾盼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疾病,他只能自己把附着着疾病的那部分整个切除。他只是从病痛中活下来了,但他没有放下,也没有痊愈。
顾盼叹了口气,抱着猫站起来,走进了院子里,综合到了沈明飞的旁边,坐在了紧挨着他的椅子上。
“生气了?”顾盼问他。
“不算。”
顾盼摸了摸小猫的毛发,咳嗽了几声。
“沈明飞。”
“嗯。”沈明飞应道,“怎么了?”
顾盼看着怀里的猫,开口打算说些什么。他其实一直很想说这件事,但他一直以来怎么也开不了口。
但今天可能是因为丽江、可能是因为怀里的猫咪、也可能是因为沈明飞熬的粥,恰当的天气和他以为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好像他再生不出勇气把这件事说出来,都对不起他在心理医生那里缴纳的巨额咨询费了。
“沈明飞,你昨天不是问我说,是因为失声这件事去看的心理医生吗?”顾盼很缓慢地承认道,“是的。我是因为这件事。”
沈明飞抬起头,心中一紧。
他虽有预感,但是这件事真的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怎么导致的?”他轻声问道。
“你想听的话,你得从头听到尾。”顾盼看他,“不准听到一半不听了。”
沈明飞点点头。
“我从《不见天日》开始说起吧。”顾盼一边想一边说,“你拍那部戏的时候是26年,拍了五个月。那五个月于你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五个月,但于我而言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