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便是不看,从司榴的嘴中听到这样的话,也能猜到必然是金银玉石,能换了银子用的,待司榴把盒子拿过来一看,果然里面放了一副赤金的头面,约莫五六两重,样子也是常见的。
她不由感叹,太夫人不愧是久经风雨的,东西送的这样巧妙。
司榴已经收了方才的颓丧,忙把东西收起来锁进箱笼里,笑着道:“这下好了,我还担心小姐没有钱用,如今得了这金头面,我们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司杏也是满眼的高兴,可又露出担忧之色来:“即是太夫人送的,我们若是绞了去换银子,是不是不好?”
“放心。”析秋已经站了起来,脱了外面的褙子,又换了件半旧的芙蓉色的,坐到炕头上重新拿笔去画花样子,边道:“太夫人既回的是这样的礼,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放心用便是。”
司杏,司榴就笑了起来:“小姐这个梦做的真值!”又道:“奴婢去打听打听,四小姐和六小姐都送了什么。”
析秋无语……
第二日一早,大太太房里的婆子就隔着门帘子来催:“太太说卯时启程,让六小姐准备准备。”
析秋就起了床在房里吃过早饭,换了衣裳,就去了佟析砚那边,佟析砚正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的,一见析秋来也不动,耷拉着小脸,尽是不悦。
心竹在一旁直朝析秋打眼色。
“这是怎么了?”析秋笑着在佟析砚身边坐了下来,又去看一桌子没有动过的早饭,床上零散摆着的衣服裙子:“又不吃饭,又不换衣服的,可是不舒服?”
谁知道佟析砚却是叹了口气,红了眼睛道:“他前几日来信,说是见到了侯爷,还在侯爷的军帐里住了下了,让我不用担心,可自那封信之后,一连七八日他就再没信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边又乱,我正担心着呢。”
“没有信回来也不表示他就出了事。”析秋去拉她坐在桌边,将筷子塞在她手里:“不是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况且,有侯爷在,蒋公子又是聪明的,哪会有什么事,你岂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要他好好的,你却日日忧思生了病。”
“真的是这样?”佟析砚抓住析秋的手:“我怎么觉得心里慌的很,眼皮也是跳个不停。”
析秋就笑着道:“我瞧着你是饿的慌了……”
心竹在后面噗嗤笑了出来,佟析砚恼了,瞪着析秋道:“我心里正难受,你竟拿我打趣。”
“没有,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快把饭吃了,母亲还等着我们,无论他那边是什么情况,你饿着肚子也解决不了问题,就安安心心的等他回来吧!”说着拿了副筷给佟析砚夹了块山药糕放在她碗里。
好说歹说,佟析砚终于放下心来,勉强吃了半碗粥,又让心竹替她换了衣裳,和析秋去了智荟苑。
进了门,佟析玉早就到了,在大太太身边伺候着,析秋和大太太行了礼,又回了佟析玉的礼,大太太吃完饭又陪着坐了一会儿,侯府来接的马车已经到了,析秋没想到太夫人这样看中佟府,竟是派了马车来接。
几人随着大太太去了二门,马车早就候在哪里,两辆黑漆的平头的马车,看着普普通通,但车里面装饰却不简单,苏绣的绡纱迎枕,大红姑戎毡毯,就连挂着的车帘子上也是锦绣阁拿手的湘绣针法……
析秋和佟析玉坐在后面一辆车上,大太太就带着佟析砚坐在前面,又有佟府的一辆车跟在后面,上面坐着丫头婆子以及大太太带去给佟析华的药材和给太夫人的礼物。
侯府住在皇城的外面,到皇宫不过两盏茶的路程,和武进伯府离的也不算远,可若是从稍偏的佟府出发,路上就花了足足半个时辰,车子穿过大半个京城,一路上佟析玉显得既兴奋又有些忐忑不安,她左右摸了摸迎枕,又仔细看了看车帘子上的针脚,眼底露出期待之色,歪着看着析秋问道:“六姐姐,您可去过侯府?”
析秋就有些诧异,上次去武进伯府的时候,她虽没有多在意佟析玉,但她并不如今儿这样的紧张,让她想到前世里她刚刚毕业时,应聘一家颇有规模她也很中意的单位时,那种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感觉。
她朝佟析玉微微笑着,摇着头道:“我也是第一次。”佟析玉仿佛松了口气,却又提了上来:“六姐姐,我今儿的穿着可有哪里不妥?我本想去问姨娘,可时间却是来不及。”
析秋打量着佟析玉今天的穿着,一件石榴红的双金撒花褙子,月白的挑线裙子,梳着坠马髻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坠在额际,让她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的通透,犹如含苞待放的青涩花朵,却又不失艳丽。
又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件芙蓉色素面褙子,月白的挑线裙子,头上并插了两只发钗,比起佟析玉的隆重,她这样的打扮显的寒酸许多。
析秋真诚的点点头:“很好看。”却觉得佟析玉的打扮过于隆重了些。
“真的?”佟析玉又抚了抚了本就平整的裙子,又按了按头上的步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来,看着析秋想问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析秋见她这样,就转了头掀了帘子的一角去看车外面,这时佟析玉却夸张的忽然伸过手来拍析秋的手背:“六姐姐不可,这外面可都是侯府来的跟车婆子,若是被她们看见,定是要笑话我们佟府没了规矩。”
析秋眉梢一挑,觉得佟析玉今儿确实有些过来,侯府虽是来了跟车婆子,她上前看了也不过两个,却都在大太太那辆车左右,跟着她们的都是佟府的婆子,况且,这条道她上次走过,便知道这里人少,掀了帘子的一角也不会被人瞧见,佟析玉这样紧张惶恐的,倒让她觉得有些古怪。
“好!”不管怎么说,析秋还是笑着放了帘子:“还是八妹妹想的周到。”
佟析玉就面露歉意的去看析秋的手背,羞涩的道歉:“是妹妹鲁莽了。”析秋笑着摇头:“没事。”便靠在车后的垫子上,闭上了眼睛假寐。
佟析玉几次想张嘴和析秋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迟疑了半晌正待她开口,这时赶车的婆子一声鞭子响,外面的跟车婆子就已经对车里小声道:“六小姐,八小姐,到了侯府了侧门了。”析秋隔着帘子嗯了一声道:“知道了。”
紧接着马车颠簸了一下,析秋知道这是进了侧门,又行了小片刻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等析秋由春雁扶着下来时,大太太已经和佟析砚站在了垂花门外正和一个妈妈说着话,析秋走进了才看清,正是昨天去府里的吴妈妈,她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和大太太道:“太夫人正等着您呢。”
大太太就笑着道:“那我们进去吧。”就由房妈妈和吴妈妈各一边,扶着进了垂花门,又上了停在门口的清帷小油车,这一次各人单独分开坐,司杏和春雁便上了车一左一右坐在析秋的身边。
春雁显得的很紧张,因为没有了旁的人,析秋就毫无顾忌的掀开帘子去看外面,车外婆子给马套上了车辕,马车就缓缓动了起来,过了一道假山做的影壁,便上到一条青石板铺的小径,路的两边种满了桦树和一些大周并不常见的树种,树丛间也是姹紫嫣红的开着花,花香漫溢一眼望不到边,她生出种错觉,仿佛此刻正在国家森林公园里游逛,而不是在某府的宅子里。
她暗暗感叹,宣宁侯府到底占了多少地,真不愧是曾经鼎盛一时的国舅府。
“小姐,这里就是大小姐住的地方?”春雁暗暗咋舌不已,这院子装饰看着不出彩,平淡无奇,可她却被这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之处的园子震住,看着车外面收不回目光。
听说老侯爷极爱花花草草,也酷爱种树,这些树木可能就是当年老侯爷致仕那几年种的,虽是过了几十年老侯爷已经不在,但也能看出大夫人依旧是在精心打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