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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灵做戏做全套地将阎魔王扶上圈椅,又以防万一般站在他的身后,就着刚才的话继续提问。算是给自己解闷,也算是帮纪苏文再试探一轮,看看蔺秋茹还有无其他转机。
顺便,也和解玉的情况做些比对。
“老夫又不是酆都大帝,想把谁带回地府都行……我能将纪苏文留下来就不错了!”
阎魔王这会比封灵还关注屋外的动静,生怕被看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特意压低了声音,“那小姑娘的命数我看过,是个比纪苏文还差的,一早就得病死,根本就撑不到攒足功业入地府的时候……老夫便给她下辈子定了个好命数,谁知道这丫头压根就没去投胎呢!”
听起来,阎魔王还是考虑过蔺秋茹这个不知第多少代的孙媳妇的,那她情煞鬼的身份和与纪苏文的来日,也未必就全无办法了……
封灵出神地想着,不知道又被纪苏文拿什么借口绊住的蔺秋茹总算姗姗来迟。
“老伯,封姑娘,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蔺秋茹将果盘和点心搁上桌子,又接过纪苏文端在手里的撇口杯,分别递到阎魔王与封灵的手边。封灵接过一看,杯底零星散着几根茶叶梗,算不得是全然的白水。而那点心,也是她离开灶间前蔺秋茹不曾找到的……想来纪苏文也不全是为了隔开她与阎魔王,也在尝试从家中翻出些待客的物事。
纪苏文没有动用过鬼力,他是真的在与蔺秋茹过凡人日子,重复又重复。
阎魔王瞥了站得稍远的纪苏文一眼,低头抿了口“茶水”,又啪嗒一声搁回桌面,“纪公子能有蔺姑娘这么一位夫人,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哪!”
故意在‘上辈子’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蔺秋茹不觉有异,只听见夸奖后高兴地望向纪苏文,又得到后者回应般的浅笑。若没有地府鬼差与情煞鬼的这两重身份,蔺秋茹与纪苏文的相处便如这世间任何一对夫妻般,寻常且恩爱。
任由蔺秋茹与阎魔王说了会话,纪苏文方才上前揽过妻子,又迅速与封灵对视一眼,正欲找个理由将其支开,后者却无征兆地沉默下来,一双眼睛迅速失去光彩。
阎魔王一点点皱起眉头,纪苏文却已经习以为常。将蔺秋茹拦腰抱起,又小心翼翼地放回里屋的卧榻,动作再熟练不过。封灵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见任何帮忙。若她没有猜错,蔺秋茹是又到了执念的最后一日,回复到无知无觉的状态了。
“……你还要这样守着她到何时?”
阎魔王抬手挥出一道屏障,而后再不掩饰地问道。
“若您不是来带苏文回去的,那苏文便这样一直守着她。”
纪苏文头也不抬。
“没出息!”阎魔王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尤自不解气地指住纪苏文的鼻子,上下嘴唇几度开合,最后只恶狠狠地一振袖,“……没出息!”
封灵自觉退回角落,一边听着阎魔王又开始起来的斥骂,一边在心底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说上自己的正事。偶尔还会向纪苏文投去询问的一眼,确认对方是否快要招架不住了。
“……女娃娃,你是来干什么的!”
阎魔王的话头突然对向封灵,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询问。后者拧着眉揉起了耳朵,只觉得脑袋一阵的嗡嗡作响,缓了缓才呲牙咧嘴地回道:“我自然是来找纪鬼差说正事的……您可真敢问,到这会儿了才想起我。”
“女娃娃,别跟地府的鬼差们学说这种虚头巴脑的假话……究竟什么正事!”
阎魔王不耐烦地拍着桌面,少顷又狠狠剜了纪苏文一眼,像是做下什么决定般只等着封灵的回答。
“……我在人间遇到些事情要办,近来怕是不得空闲,所以想请纪鬼差替我抓几个月的鬼,也好攒攒功业。”
封灵委婉地开口,依旧没有漏出解玉的名字。左右这事她跟纪苏文都是清楚的,就没必要拿在明面上让阎魔王知道得太过详细了。
“呵,怕是帮你养在人间的那个道士找的帮手罢?”阎魔王哼笑一声,“老夫没他们那么迂腐,不必故意找借口骗我。”
封灵面上毫无波动,甚至在心底也掀不起一丝半点的涟漪。不用说,又是一个从谢必安嘴里听了半截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她本来就是为解玉来的。且如今看来,阎魔王似乎也想借她这件事情做些什么。若是能对解玉更有利些,便更好了。
“您既然都知道,特意问我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
封灵丝毫不怵。
“封鬼师,与老夫做个生意罢!”
阎魔王再次剜了眼纪苏文,带着破罐破摔的口气与封灵商量起来,“我这不成器的玄孙想为他的夫人求一个不受苦楚的来世,你应该也是为了那位道长能够多积攒些功业,以换来日成为鬼差或是免入轮回分离罢?”
封灵挑眉不语。
“老夫就剩这一个血脉了,”阎魔王生气地又拍了两下桌子,“这样,还是让他跟在你那个道士的身边,抓鬼的时候搭把手。如此,计算功业之时,也能够落少许在他的头上……积少成多,再一点点给这位蔺姑娘换个来世!”
如此,也算是达到了她的目的。
“……我倒是没有异议,可纪鬼差如今根本不能行动自如,又谈何一起行动呢?”
封灵瞥了眼急切等待的纪苏文,想起他躲在这里的最根本原因,少不得提醒一句,“蔺姑娘还在这里呢,哪里又能离得开纪鬼差?”
“谁没事会在大白日里抓鬼!”阎魔王不耐烦道,“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再来找你们也是一样。至于找他的那些鬼差么……啧,老夫给他个遮掩气息的,再换张脸皮,就算被日、夜游神当头撞上,也只会以为是第五殿的人,这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