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愣了一瞬,神色难得有些复杂。她旋身飘回方桌上坐下,将扇柄抵在自己的下颌聊做支撑,顿了顿方道:“普通的鬼自然是受不住的,可我死的时间太久了,又在地府混迹了许多年,在白日里行走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若没什么要准备的了,这就走吧。”
解玉刚要点头,一垂眼看见自己缺了半截的下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连忙从地上爬起,只来得及念了声告罪,便急慌慌地奔进里屋收拾去了。
眼看解玉的身影消失在帘后,又不时传出几阵翻箱倒柜的动静,封灵却少见的没有生烦,更没有失了耐心出声催促,只是将腕上的勾魂索解下又缠上,反反复复,聊做打发。
“鬼大王,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耳边传来解玉询问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向封灵靠近,又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红衣鬼却充耳不闻,只慢吞吞地将最后一截勾魂索缠回手腕,又细细用衣袖掩好,这才习惯性地抬眼去看,而后喟叹般的发出一声感慨——
解玉的皮相,是真的能唬人。
裁剪粗糙的灰白衫袍,陈旧到连衣角都有些泛黄,但穿在这人身上,却成了不拘小节的洒脱。至于头发,许是时间匆忙,来不及束发挽髻,只草草地被扎成马尾式样,顶上勉强插了根木簪子固定,却更添三分落拓。
都说人靠衣装,可若要用在解玉身上,这话便得反着来了。
封灵的眉头舒展开来,眼底溢出几丝肯定与满意。她的视线继续往下,直到停在解玉的两手之处。而后,像是怀疑自己的眼睛般,斟酌着开口:“……你这是,要用它们去抓鬼吗?”
“……啊?”
解玉的眼里充满了茫然,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穿错了衣服,直到看清封灵注视的方向,才似反应过来般解释道:“旁人见不着您,若再像上次那般与您说话,我这疯子的名号怕就彻底洗不掉了,所以带把蒲扇遮掩遮掩……至于这油纸伞么,遮阴避雨都用得上,便也一起带上了。”
前半截有理有据,后半截却有些遮遮掩掩了。
至于在遮掩什么,解玉不必说,封灵也能猜出来。
“随你。”
她垂下眼睑,无所谓地一点头,便率先走了出去。
解玉诶了一声,连忙将伞撑开,又快步追了上去,“鬼大王,等等我!”
……
“鬼大王,您觉不觉得,这地方有些阴冷啊?”
夕水巷。
解玉浑身紧绷地跟在封灵身边,一边替观察不语的鬼师娘娘遮去日阳,一边用蒲扇遮住半张脸小声问道,又无端打了好几个喷嚏。
平日人来人往的巷口,今天不知怎的,除了封灵和解玉这一人一鬼外,竟再无第三个身影出现,空荡荡地令人生寒。
“死过人的地方,总是不那么舒服的。”
封灵一副见惯了的表情,语气更是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