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墨也分到了五百斤,加上山上的,顾雨晴把长得好看的,没破皮的挑出来放到后院库房,这些还要贮藏一段时间,让红薯中的水分减少,会更香更好吃。剩下的她也全刨成干,她比别人稍微讲究点,拿稻草做的大刷子把红薯上的泥弄干净再刨。大队有专门的红薯刨子,顾雨晴用不顺手,沈清墨亲自按着她说的给她做了一把,顾雨晴用起来顺手极了。“雨晴,刨一会儿就去休息,我尽量早点回来,中饭记得吃。”“知道了,你快去吧,他们等着你呢,饭盒别忘了拿,还有水壶和毛巾!”顾雨晴敷衍地点点头,示意小狸关门,她刨片刨得正在兴头上呢。……沈清墨今天要去隔壁县拉煤,这条与煤矿上的线他一直交给杨立新和柱子小心维护着。这次人家问他五千公斤煤炭能不能吃得下,一百五十块钱。沈清墨当然没问题,也能悄没生息地运回来。只是五千公斤有点多,而且运回来也要过了明路才能用,就干脆多叫几个人一起。每公斤煤三分钱,杨立新和柱子各要了五百公斤,支书和大队长家也各要五百公斤。周爱国没用过煤,想买一百斤试试,方静文直接拍板也要了五百公斤,还有几户家里条件不错,有闲钱的也想买点,合起来五百公斤。冯文浩问过沈清墨,也买了一百斤,反正现在他已经住单人宿舍,可以自己一个人用。一行人坐在拖拉机后车斗里,被载着出了县城。“原来外面也和咱们村一样。”大队长家的两个小儿子没到过县里,趴在车尾栏杆上看。“这里也是乡下,当然也是一样的。”柱子坐在角落里翘着二郎腿,哎,连周爱国这憨人都娶上媳妇了,咋他还是孤家寡人呢!周爱国嘴里含着一颗奶糖呵呵笑,这是他媳妇让他吃的,说他出门辛苦了,有媳妇真好!“喂,姓冯的,你跟去干嘛,墨哥给你啥好处了?”柱子睨着冯文浩,这小子不是跟那个许志平是好朋友,扒着他墨哥有什么坏心眼?“墨哥没告诉你,我也买了一百斤吗?你又不缺那五百斤煤,有种你别去。”冯文浩也看不惯柱子,整天流里流气,跟个街溜子似的。“我凭什么不去,我有一身力气。”“我也有,我还会下地割麦子,你行不行!”“嘿,你小子想干架是不是,来……”柱子撩起衣袖,打架,谁怕谁啊!“再吵,统统给我滚下去!”前头驾驶座传来一声轻喝,两个人都不敢再说话。周爱国咧着嘴笑,还得墨哥治你们,他墨哥最厉害,不对,墨哥听他媳妇的,所以是顾同志最厉害。拖拉机在一个岔路口转弯,这条路是去煤矿的必经之路,又宽敞又平坦,比平金大队的路好多了,就是地上乌漆墨黑的,灰尘漫天,两边有不少推着板车的行人,都是去拉煤的。平金大队三面环山,冬天能捡足够的柴火御寒。有的大队没有山的,一到冬天,就要到煤矿上人力拉煤,离得远的,要走上好几天才能到,一般是几户人家结伴而行,途中互相照顾。他们来得不算晚,队伍却已经排了老长,沈清墨跳下拖拉机,他提前打好了招呼,去交了钱开票,就能进场装煤。周爱国几个已经对着面前的煤山张大了嘴巴,这得有多少煤啊!“干活了!”沈清墨喊了一声把他们叫回神,拿出箩筐让工作人员称重去皮,等着装满。他们要做的是在装的过程中盯着,把煤里的煤石头和木棍都一一捡出来,这些是散煤,不如提供给城里人的煤球或精煤质量好,相应的,价格也低。装好煤的箩筐拿去一边过秤,工作人员是不帮忙的,过完秤再把煤倒进拖拉机后斗里,箩筐还要用。沈清墨安排人手,最小的张林盯着装煤的人,他自己力气大,速度快,负责过秤,其余人全部去搬煤。从上午十点一直干到下午一点,几人已经说不清来回走了多少趟,胳膊酸痛到失去知觉,终于勉强把拖拉机装满。冯文浩抖着腿,弯腰撑着手臂:“墨哥,还有地方可以再装点。”沈清墨抹了把脸,煤灰混合着汗水,整张脸只有牙齿和眼白的颜色最分明:“不用,就这些,剩下的明天再来。”临出发前,顾雨晴耳提面命,绝对绝对不能超重,沈清墨都记着。拖拉机的载重量是三吨,一个箩筐装五十斤煤,沈清墨一直默默数着,称了一百次,五千斤,两吨半,再加上他们这些人,够了。让人先休息,沈清墨和柱子去谢过煤矿的联络人,没关系,是没办法一次性买到这么多煤的,花钱也不行。那人收了一包中华烟,见他付钱爽快,也不像他卖给亲戚唧唧歪歪讨价还价,心里高兴,又送了一张三十斤的煤油采购券。回来时,几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东西,赶时间干活,连口水都没喝上,真是饿狠了。沈清墨从背包里取出几个饭盒,没好气地扔给柱子两个:“你嫂子让带的。”“谢谢墨哥,谢谢我嫂子。”柱子狗腿得很,两个饭盒里是白花花的米饭,虽然冷掉了,但这时候谁在乎呢,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没看别的地方来的吃的都是啥红薯渣馍馍,黑面馒头嘛!沈清墨又打开两个饭盒,一盒土豆炒肉片,一盒油渣炒白菜,他自己夹了几筷子,剩下的全分给别人。“墨哥,真好吃,嫂子手艺真好。”“嗯嗯,油渣真香!”沈清墨站在拖拉机旁边大口扒饭,一条大长腿随意搁在轮胎上,姿势非常豪迈,他尝了口肉片,一般般,没他家雨晴做的好吃。他的饭盒是顾雨晴在沪市百货商店买的超大号,吃到一半,沈清墨在碗底发现了两个鸡腿,两个油煎过的鸡蛋,他唇角微勾,雨晴每次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