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师弟!”
顾长离的突然出现让叶天和李承机俱都猝不及防,一时间完全顾不上他那句颇为微妙的话语,面上全是错愕惊喜的表情,尤其以叶天为最。
“你怎么……”充满激动欢欣的话语还未说完,叶天蓦地眼神一厉,转身以手为刀猛地朝李承机的脖颈砍去。
并不曾被顾长离的现身搅乱神智,李承机当即后退几步躲过叶天来势汹汹的一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小师弟出现乃是天大的好事,你打我作甚?”
对此,叶天也有自己的见解,“小叶子如今身份不同,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歹人正在打他的主意,我信不过你。”
李承机登时为之气结。
另一边的顾长离也没成想自己仅是简单地露面便引得叶天李承机二人师兄弟反目,心头念转,想通其中的大概关隘后,朝他们微微一拱手,言道,“两位师兄在此稍候,待长离面见掌门后,再诉往事。”
“师兄”这个称谓方一出口,叶天的面色就为之一僵,他颇为怀疑地瞥向不远处正出神地仰望顾长离远去背影的李承机,犯起了嘀咕。
以小叶子睚眦必报……不对,是豪气直爽的性格,想来是绝对不会同伤了自己的仇人虚与委蛇,惺惺作态。方才那一声师兄唤得真挚恳切,完全不似作伪。
难道说,当年的追杀其实另有隐情,李承机他不曾害了小叶子?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做出如此表现,更是连着自己和雪瑶师妹一同瞒了?
叶天的心底翻江倒海,疑窦重生,同样在场的李承机也没比他的表现好上多少。
灵光内敛,目泛星月——李承机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之前惊鸿一瞥所见的画面,双手紧握,甚至连掌心都渗出细密的汗珠。元婴异像,这是货真价实的元婴异像,一般是出于初升境界,周身磅礴灵气控制不稳,真力外泄的缘故。
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元婴真人,这在天元界漫长悠久的修真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甚至可以说闻所未闻,足以证明他这个小师弟的天资潜力当真冠盖古今,惊才绝艳。
若是他日后能够真正成长起来……
美好的展望还未来得及蔓延,联想到如今危如累卵的局势,李承机的心便倏忽沉了下去。
活着的,还能成长的人才有资格称作天才,至于那些夭亡的,便是天赋如同太阳般光芒万丈又有何用,充其量只能算做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哀叹一阵唏嘘片刻,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从有些灰暗滞塞的思绪里抽身的李承机撞上叶天不经意间偷偷瞄来的打量目光,轻叹一口气,挂上那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小师弟既然已经回来,当初的那件事也不好再瞒下去。”
“通天镜里显现的一切,都是假的?”多年来的坚定认识一夕之间便被打破,饶是心智坚定如叶天也不免稍稍恍惚了刹那,“为什么?”这句问题说出之后,他的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神色里表现出受伤的意味,“你,师傅,玄璃师叔,还有师祖,他们肯定都知道,通天镜是师傅的法宝,而正是玄璃师叔派你去追杀小叶子……为什么要瞒着我和师妹?难道我就不是白玉京的真传,不是白玉京的一份子吗?”
“告诉师弟你又能如何?”面对叶天仿佛愤怒又仿佛迷茫的质问,李承机投向他的目光温和却又残酷,“那是小师弟他自己的选择,他不愿拖累宗门。那样的敌人,便是当时叫你得知了真相,你所能做的顶多只有同他一起离开,然后——”
“变成小师弟的累赘。”
最后一句话正中靶心,直把叶天戳得脸色煞白,面容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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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凉如水,天朗气清。
一身黑衣的顾长离同着白袍蓝边的叶天李承机三人坐在融天峰最高处的一方桌案上,把酒畅谈。
“经年不见,久别重逢,只谈风月,不谈乱局。”
将身前的三盏白玉酒杯一一斟满,然后示意对面二人取过,顾长离这才扬唇笑道。
满腹的问题被顾长离如是一说,尽数堵在了喉咙口,叶天方才张开的嘴巴又合了上去,视线一转,落在那身与他们截然不同的黑色劲装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我觉得小叶子还是穿白玉京的服饰比较好看。”
场面顿时微冷。
心急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叶天懊恼万分,还不待他转移话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的顾长离蓦然一笑,当真是惊鸿过影般,照亮整片暗蓝的天幕。
叶天险些没握住手中的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