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谢过黑衣人,等他熄灭了灯火,方出了门。
雪已经停了,周围静悄悄的。在黑暗中,她壮起胆子,踩着积雪蹒跚前行。只听脚下“嘎吱嘎吱”直响,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格外刺耳。
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位战士,无所畏惧。
她想,这一刻她跟老余站在了一起,她不仅仅是他前世的爱人,更像与他并肩作战的同志。
*
林玉梅到家时,已经八点多了。
林太太急得不得了,恨不得去余家接她。城里正在搜捕地下党,玉梅这么晚回来就不怕惹人怀疑?
林玉梅赶紧宽慰了几句,说:“娘,今天下午余老爷子又发脾气了,闹着不肯治疗,所以把时间给耽误了……”
听了这话,林太太是半信半疑。
可见玉梅尚未吃饭,嘴里还冒着一股子酒气,心知不对。她一边盛着饭菜,一边叨叨着:“玉梅,咱可不能和外面那些人有牵扯啊,那可是要杀头的……”
“娘,您就放心吧,咱这不是为了挣钱嘛?哪会掺和那事?”林玉梅怕娘担心,自然不肯承认。
可林太太到底是放心不下,想着先生曾经叮嘱过的那些话,不禁叹了口气。
吃了晚饭,林玉梅回到屋里,收拾了一下药箱。她把几件重要器械取出来,裹在皮带子里塞进了手袋里。她想,明天出门不带药箱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天放晴了,太阳也升起来了。可温度依然很低,雪厚厚地堆在路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林玉梅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到了永兴街。
街口站满了警察,盘查着过往行人。她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有一位警察拦着她,问她去哪儿?她指了指康年大药房说在那里做事,那位警察细细打量了一番,便放了行。
进了药房,见许掌柜又在忙着打探消息。张管事捂着嘴,说道:“哎,你们都听说了嘛?那几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个影子都没有……我估计啊,人家早就出城了……”
“哦……”许掌柜瞅了一眼通告。心说,但愿是真的吧?
林玉梅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趴在柜台上瞅着窗外。
心想着,黎先生可真会找地方啊,躲在余家的后花园里任谁也想不到吧?不过,余老爷的思想觉悟可提高了不少,这藏着人得冒多大的风险啊?
到了下午,林玉梅又随着蔡妈去了余家。
她刚下车,就见余老爷揣着暖袖筒子在甬道上等着。见了她,就压低了嗓门地说道:“林大夫,请跟我来……”
林玉梅随着余老爷进了后院。瞅着无人,就直接去了后园子。余老爷拱了拱手,说道:“林大夫,昨儿让您费心了……”
“哪里哪里……不知余老爷家的亲戚好些了没?”林玉梅自然也不肯说破。
“烧退了,再养养就好了……”余炳坤叹了口气。
昨晚,他一宿没睡好,在心里把茂生埋怨了一通。这都是儿子给他找的好事啊,可人家从后园子外面翻墙进来,还拿着那对腰牌来找他,说是他家亲戚,他还能说啥?
只好咬着牙把人藏在了后园子里,还专门请了大夫给治腿伤。这事,除了他和花匠没人知道,就连太太都没敢说。
林玉梅进了花房,又见到了黎先生。
他的烧已经退了,气色却不大好。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于是跟余老爷说,取一些补药吃吃,这样身体才能恢复得快一些。余老爷点了头,说这就给弄些补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