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诊断结果出来,果然,王晨的右脚踝是撕裂性骨折。医生给她绑了绷带和固定支架,叮嘱两个星期后再来拆卸。伤筋断骨一百天,王晨现在除了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
回学校的计划就此延后。
在回云麻村的路上,王晨不停地自责,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连累了梁禾与秋云,害得他俩也被迫留在这里照顾她。但实际上,秋云心里不知为何还有些许窃喜,虽然她告诉自己,这是非常不道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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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大学生的云麻村,宁静而祥和。
云麻村本来就没多少人口,一来来二三十个正值青春的大学生,叽叽喳喳闹了半个月,潮水一般退去后,云麻村便呈现出她本来的模样——这个还以农耕为主的村庄,每天有着自己固定的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王晨每天在床上无所事事,秋云呆着也无聊,而七月正是农村最繁忙的时候,她正好帮着做些农活儿。
说实话,秋云这个连蜂窝煤都还是穿越后才认识的城市小孩儿,从来没干过农活。当然,何英也不让她干太多,放水、整地、插秧,她样样拿手。她分配秋云插过一排的秧,但看到秋云歪七倒八的杰作,她把秋云赶出了田间。
秋云只好来找梁禾。
梁禾还是住在村委的小平房里。秋云来的时候,他正在整理最近的一些文献。
梁禾问她:“帮何英忙完了?”
秋云苦笑:“被撵出来了。”
“……怎么回事?”
“何英瞧我笨手笨脚,让我别帮倒忙。”
梁禾停下手中的笔:“那你过来帮我。弄完之后,我们一起去帮她。”
“你在做什么?”秋云凑过去。
“我整理了一下云冈石窟佛教和政治关联的时间线,”梁禾说道,“看的有些头痛。”
他的左手边有一本摊开的书,上面竟是日文,书边有一本翻得卷边的中日词典。秋云不认识日文,但大概能认出几个“云冈佛教の性格”“云冈の昙曜五窟”的字样。梁禾一边参考这些文献,一边在“云麻村生产大队”抬头的信笺纸上写着什么,文字旁边,还配有图示。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后,吴柳找梁禾要签名的那本《走进大唐——从一个王朝到另外一个王朝》。她虽然没有仔细拜读过那本书,但是她记得梁禾说过,北魏与隋唐在文化血缘上有十分亲密的关系。
想到这里,秋云盯着梁禾的笔尖,微微出神。
“怎么了?”梁禾察觉到秋云的安静,以为她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便道,“我床边还带了两摞本书,要不你过去看看?”
秋云回神:“啊……哦,都有什么?”她走过去,打趣问道,“琼瑶的小说有吗?”
“这个……没有吧,”梁禾顿了顿,“我也还没仔细看,是黄主任给我的,说以前村里来过一位大学数学教授,是他留下来的。”
“不会是代数几何吧?”秋云翻了翻,确实有几本数学的书,但其他的书也有,比如俄国文学的小说,甚至还有一本发黄的毛主席语录。正当她准备翻开一本小说看时,她发现床头放着一本蓝皮封面的本子。
她认得这个本子,这是梁禾的速写本。于是她将手里的小说换成梁禾的速写本,随意翻了翻——
“好看吗?”梁禾画完最后一个佛头,问秋云。
“恩……”身后人答道,“好看……”
梁禾笑了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扭头一看,秋云手里正捧着一个蓝本子,朝他微微颔首。
“还真的挺美的……”她洋洋得意。
“喂……”梁禾大步跨过去,“你怎么在看这个……”
秋云灵活转过身,“你说床头有书嘛,我就随便看看咯……”
“这个不好看,”梁禾企图把本子夺回去,“你怎么随便看人的东西?”
秋云往后一缩,笑嘻嘻地问:“那你怎么随便画人的肖像,还画这么多?”
“我……随意练手的。”
“切,你这人就是……死鸭子还嘴硬,”秋云哼哼一声,“怪不得在来的火车上主动给你当模特被拒绝,原来是你偷偷私下画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