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央镜化做的水态宝石手链变为醒目的蓝,在限制内不断变化着形状,却又被淹没于那触手之中无法轻易改变形象。
视线移动,落在地上的那些动物残骸上,才发现它们身上的色彩全部是由各色的色彩点调和而成。极细的笔触,如若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几乎完全看不出。
它们就像一幅幅实体的画作。
“我猜是同化,不要过多接触。”死海说,虽然语气和平常无二,但语速变快了些,“你这具肉体终归是人类,无法抵抗这种转化行为。”
“好的,明白了。”
她尽量将同化范围控制在肘或者肩关节以下。——理智上,她切切实实地这么想。
但在那不断吞噬焦躁
感的情绪驱动之下,释千却冒出一个想法来:这细密的色彩点美丽夺目,如果能覆盖全部的身躯,一定是一件足够愉悦的事。
仿佛这样便能与它共生,仿佛这样便能和它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诸如此类,情绪混杂在一起。
盯着眼前的怪物微微扬眉,她意识到那份“情绪”是来自精神层面的影响,她如果无法克制或者及时脱离,就会像地上的那些动物尸体一样。
但是……
但是?
释千站在当场、没再继续行动,那本一直想要往回收缩的触手也显得有些许犹豫,最终停顿了下来,双方之间的拉扯进入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释千在想——现在的她从“情绪”方面来讲,似乎的的确确想和这个她完全不识真面目的异种“共生”,想和它永远在一起。
但她不愿意以它的方式存在,或者被同化成为它的其中一部分。
如果要共生、要相似、要永远在一起。理所当然地,也应该是它成为她的一部分吧?
就像借助她力量存活的陆闻礼,就像想同她亲近的死海,就像此时此刻和她共生的[梦核]。它们的的确确都和她在一起,但她是“被依附者”,而不是依附者与被同化者。
所以,不管眼前的这个异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算她想同它共生,也不该由它来同化她。
两三秒的平衡过后,那已经被拉扯到极限的触手开始慢慢松弛,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这道肢体,紧绷到极限的触手像是橡皮筋一样慢慢开始松弛。
随后,它开启了不着痕迹的“进攻”。——触手偷偷摸摸地向上蠕动,色彩被涂抹到释千的肌肤上,又慢慢转为各种颜色的色点,它在扩张自己的领地。
释千盯着它笑了笑。
她运行的底层人格是[菟丝花],她同样具有精神干涉的能力。而这个触手的主人明明已经对她产生了保护欲,但却仍然没打算松手。
这说明在它的视角里,这一行为就是“保护”。
可这并不代表安全。
菟丝花的“保护欲”面对拥有常规行为逻辑的生物时尚能奏效,但面对畸形的理解,或许反而是危险的猎杀网。“为你好”的陷阱太多了,习惯性地信任它人诞生的“保护欲”对于[菟丝花]这个人格来说是最危险的陷阱。
想到这一点是因为释千发现:她脑中的“永远在一起”也和对方技能的预期相悖。
对于现在的释千来说,她更想把它彻底控制住,然后再在自己身边为它挑选一个适合它的“归宿”。除此之外,她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共生”。
它们双方各不相让,但有意思的一点是,对方似乎并未意识到她真正的想法,更有可能,此时它已感觉到胜券在握,所以比起回缩,选择了向下侵略。
“痛。”她说,声音很轻。
那触手的扩张速度微微一顿,这证实了释千的猜测。
但也仅仅只是一顿,放轻、放缓后,
它继续向上扩张,眼见着就要紧接她的肘关节。
它的声音借由释千的皮肤、血液与骨骼传递到她的大脑,她听到以自己的躯体为乐器奏响的声音:“等等、等等……”
它似乎在说:“等等就不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