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沉声道:“臣妾自作主张,听闻皇上说的事情惶恐不安,连夜出去将用丝线绣出文字的帕子绑在海东青的脚上,传了信给九王爷。”
她抬一抬头:“海东青是臣妾幼年时九王送给臣妾的生辰贺礼,当时臣妾随养母各地经商,难免会遇到凶险或需要帮忙的事情,九王得了海东青,训练好后就跟在臣妾身边。臣妾入宫后,也只用过那一次,皇宫天空它是不好飞进来的,便一直自己在外面捕食,不会出现。”
裴缜不说话,只静静看着顾长歌。
顾长歌开口继续说道:“其实臣妾一直也不曾唤过它,那日只是危机时分才敢尝试一下,那支银哨子平日也由碧玺收在妆枢里,是臣妾出宫前留了心思才一并带出来的。”
“这样说来,那只海东青可还在附近?”裴缜问。
摇了摇头:“上次想起海东青,本想直接还给九王,考虑到皇上安危才带出宫去,得海东青帮助臣妾十分感激它,但臣妾身处后宫,带在身边也实属不易,它又只听臣妾一人的,九王不能养,便已经放飞了。”
她抬眼,见裴缜神情仍旧有难以捉摸的疑色,便唤道:“碧玺。”
自出了屋子碧玺便没有再进来,皇上与贵妃说着悄悄话,她不敢随意进去,便候在门外。听娘娘叫自己,才推门进去,低眉敛目:“娘娘有什么吩咐?”
“本宫之前让你拿去融了的那只银哨子呢?”
她微一思索,答道:“娘娘入宫前交代的那只银哨子已经让银匠融掉后做了几对耳铛,娘娘说让奴婢给宫女们分一分,奴婢这留了一对,其余的香芝、佩青、素银各有一对。”
“你出去吧。”
裴缜闻言,心里一点心思才算放下,起身拉了顾长歌的手,让她站起来,瞧了瞧她几个月的肚子,心里微微一暖抱她入怀:“是我疑心太重,是我不好,竟疑心到你头上。”
顾长歌微微一笑,心里发寒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伸手揽了裴缜的腰,轻声说道:“不怪皇上,这样大一只海东青,若能随意跟在皇宫后妃旁边,着实是吓人,若非臣妾忘了,定然早早打发它回山林去,”她将头靠在裴缜肩头,声音略有几分颤抖“臣妾想起那日便觉得后怕,那一箭差点便……臣妾想都不敢想……”
一颗滚圆的泪珠滑落脸颊,濡湿了裴缜的衣服。
裴缜轻轻叹气,面上动容,伸手拍着她后背安慰:“想起来当真为难你了,让你躲在树后,你偏跑出来挡这一箭,如今还落下个伤疤。”
顾长歌矮了裴缜半头,肩头恰好在裴缜心口位置,若不是她冲上来挡箭,只怕要举国缟素。
想起她当日的奋不顾身,裴缜内疚起来,这样的女子怎能质疑,的确是他多心了。
“一个伤疤罢了,臣妾不后悔。”
待得裴缜离去,顾长歌这才如同虚脱一般,坐在贵妃榻上,背后湿透了,不知是热出的汗水,还是一身的冷汗。
碧玺进来,瞧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说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帮您找周大人来。”
“不必,”顾长歌眼睛直直的看着裴缜离去的方向,心下的寒凉依旧在“你帮本宫把香芝叫进来。”
香芝来的时候手里还留着握了粘杆的红印子,进屋福了一福。
顾长歌眉头微蹙,叫她回想当日之事是否还同其他人讲起过。
香芝想了想,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来了:“之前娘娘曾邀了后宫里的小主们赏红鱼,凝常在身边的福欢曾跟奴婢打听过娘娘是如何受伤的,奴婢只说了当日被追,多亏了最后九王带了救兵来,别的也没说什么呀……”
碧玺在门外隐隐能听到几句,疑惑道:“娘娘是疑心有人在皇上面前挑拨吗?”
心里憋闷,她话语微露几分恨意:“此事过去许久,九王早就解释过一次为什么会出现了,可皇上今日过来提起,想必是有人再次挑起话头,要皇上疑心本宫……本宫这个孩子是在宫外查出有孕的,多少人的眼睛放在这上,后宫里的流言蜚语本宫全不在意,倒叫人利用这事乱皇上心绪。”
“呀,难道娘娘怀疑凝常在对皇上说了什么?看她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原来存了这样坏的心思!”香芝吃惊不小。
半晌顾长歌没有言语,只在心中思考这件事情。
后宫里都知道顾长歌是带着伤回来的,如今的伤口才算好了,还落下一个疤痕,满宫里都知道她为皇上挡了一箭。
虽然细打听的也只有凝常在身边的福欢,但九王的救驾可是谁都明白的。
她心里如今的寒凉也并非全因有人挑拨离间,更多的是因为裴缜竟真的对她起了疑心,要当面来问询。
二人同眠共枕,自己又一心侍奉在他身边,不争不抢只想将孩子平安生出,却遭了这样的质疑,她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五内郁结不得发。
碧玺见状知道她不痛快,忙安慰道:“娘娘若是委屈便对奴婢说一说,只别憋坏了身子,小皇子在肚子里呢。”
顾长歌蹙了眉头,眼眶却是已经红了,半晌才伸出白嫩的手,将泪痕擦在手背:“本宫没事,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往后你们也要留心了,莫教人再抓了把柄。本宫月份越来越大,想要谋害本宫的人要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