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时,翊坤宫的人都已经忙碌着为顾长歌梳洗了。
她换了一身浅橘色旗装,衣襟上绣了星星点点的迎春,看上去喜气可爱,她特地去了护甲,将指甲涂上丹蔻。一双纤细嫩白的手更是如青葱一样。
她细细的吹干净指尖一点潮湿,想起上一次如此装扮还是在裴鸣即将迎娶自己入门的时候。
那日十里红妆,铺天盖地的红让都城人人咋舌。锣鼓喧天,一匹高头大马立于将军府前。裴鸣身穿一身喜服,眼中含笑前来迎接。
宫里的规矩,皇子娶亲不必亲自接亲,只消派信得过的家丁来即可,以彰显天皇贵胄高不可攀。
裴鸣心意她如何不知。
几个月相处下来,顾长歌早已知晓裴鸣心思细腻温和,待人极好,是女子依托一生的良人。且二人自小也算认识,裴鸣也支持顾长歌的生意。虽然她此次不过是继妃入府,但先王妃早夭,府内并无其他女眷。可见裴鸣洁身自好。
裴缜如今的皇位,也有裴鸣一份功劳。
顾长歌微微苦笑起来,斯人已逝,该悼念的也早周全了。现在她是裴缜的妃子,不该去想之前的事情了。
碧玺将铜镜凑近:“娘娘,是否要勾勒花钿?现在都城内流行桃花钿,甚是妩媚。”
顾长歌细细审视自己的妆容,想了想摇了头:“不了,我今日穿的是浅橘色,本来就明艳许多,若是点缀桃色花钿,反而俗气了。”
“娘娘美貌,就算是清水芙蓉也好的,”碧玺笑着继续说道“都说娘娘是因为貌美才得到太后的赏识,选秀那日更是一鸣惊人。太后与皇上,颇为疼爱娘娘呢。”
“碧玺,我自认貌不如西施貂蝉,她二人尚且不能如意顺遂,以我的天资更是难。以色事他人难得几时好,若我真的仅凭美貌博得圣恩,”她顿了顿,声音略有萧索“碧玺……希望那时,你能提醒我,让我想起今日的话。”
“娘娘才貌双全,又是顾将军的嫡出长女,深得太后喜爱,为何奴婢总觉得娘娘……”碧玺小心斟酌着词语。
顾长歌莞尔一笑:“觉得我自怨自艾杞人忧天?”
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当初是如何被太后封为公主的,又如何指给五皇子裴鸣的,更知道如今,宫内外传遍了太后对她的宠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又怎会对所有人说起呢。
倒是这样,还能让有些人忌惮几分。
不一会香芝就进来,说轿子已经等在宫外了。
顾长歌忽然就觉得有些紧张,她看了碧玺一眼,得到一个安心的眼神,屏住呼吸站起来,往宫外走去。
轿子通体朱红,竟是台大红花轿。此刻候在轿辗外的正是小瓷子。
“给娘娘请安,娘娘,皇上有旨,还得暂时委屈娘娘一下。”他递上一条蜀锦做的手帕。
碧玺接过来,帮顾长歌遮住眼睛。
顾长歌嘴角噙笑:“这是做什么?”
“娘娘莫怪,一会就到了。”
小瓷子扶着她上了轿子,宫人脚力稳健,顾长歌也不觉得头晕,没多久,伴随着太监的声音,轿子落下了。
帘子被打了起来,顾长歌眼睛仍是蒙着,却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手一抖,正要抽回,却被那人紧紧握住。
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人就是裴缜。
裴缜不出声,她也不多话,随着他下了轿子,黑暗之中被他牵着手往前走,只觉得前路又漫长又未知。
每一步她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
忽然,她耳畔传来一阵温热,低沉的声音说道:“放心,我在。”
她感觉脸突然就红了,似是有一把火烧起来,烧了她的手,她的脸,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