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墀之上,丽质、李泰一左一右的霸占着李渊左右之地,而李渊亦正笑呵呵的轻哄着这一对龙凤胎。
在我们一众人拜见过后,李渊也不命一众人起身,只是恼声问道:“二郎,你方才驯服了一匹劣马?”
“正是。”
“听说,你还说了些‘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浪死?’的话?”
呃,我蹩眉看向立在李渊身边的裴寂,心中了然……看来,太子党又想闹腾了,李世民明明说的是‘彼欲以此见杀,死生有命,庸何伤乎?’的话,倒如今却被人编派成‘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浪死’之语,这后一句话翻译过来便是‘上天授命于我,正要让我去做天下的主宰,怎么会白白死去呢?’
这后一句话说轻了是大逆不道,说重了便是忤逆。
看来,李渊又要被太子党的人拿来当工具了,李建成杀李世民得费些功夫,但李渊若要杀李世民的话,那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显然,对于李渊所言很是出其不意。但以李世民的精明他很快便想通个中情由,不屑一笑,也不待李渊应允,李世民迳自起身,解释说道:“父皇是听何人所说?”
“不管是谁说,你只说有没有说过这话?”
“如果儿臣说‘没说过’,父皇便信了吗?”
看着迎风而立的次子,看着次子倨傲的挑眉看着自己,李渊‘你’了一声,还未开口,话又被李世民截住。只听他说道:“如果父皇相信儿臣,那么在父皇面前告密的人、编派谎话的人、造谣中伤的人如今定然已被父皇处死了。父皇,您能否告诉儿臣,那个人如今是死……是活?”
在李渊面前,李世民从来就未脱原来那个倨傲、狂放的个性。这也是李渊很是头疼的原因之一。看着一众跪着的人,看着那个唯一站着的次子,李渊叹道:“怎么他就偏偏编派你,却不编派你大哥,不编派你四弟,也不编派你其他的那些庶出弟弟呢?”
见李世民不言不语,只当李世民真说了那样的话,李渊怒道:“谁为天下主,上天自然会授命于他,天下主是受天命才能成为天子,并不是用小聪明就可以弄到手的。你怎么就这么希望老天授命予你呢?”
嘴角笑得有些凄怆,李世民缓缓的将头上的王冠摘下扔在了地上,然后在李渊怒火中烧的眼神中,他一迳褪着自己身上的王袍一迳嘲讽说道:“别说老天授命的话,就是如今这个王爷之位,儿臣都嫌累赘之极。正好,今天趁着一众群臣在场,你们便替本王做个见证,本王请辞回归太原,从此不入长安半步。”语毕,他将褪下的王袍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是去太原,而不是去洛阳。
也就是说,连他的天策上将之职他一并辞去了。
出其不意,为次子眼中的决绝震撼,李渊眼中有着明显的愧色。但他是帝王啊,儿子这般待他和他赌气是将他置于何地?是以他‘你’了一声颤抖的站了起来,怒指着李世民的方向翕合着唇,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在他身边的丽质、李泰太小,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丽质抱着李渊的腿说着‘皇爷爷别生气’的话,而李泰早迈着他的小短腿踉踉跄跄跑下丹墀来到李世民身边,抱着李世民的腿,仰头说道:“父王,青雀要去,去太原。”
“好,父王带着青雀回太原,太原有‘璎珞坊’,那里有许多的蚕宝宝,可以让青雀玩个够。”一迳说着话,李世民一迳抱起李泰,然后亲吻了李泰的额头一口。
璎珞坊,一直由嫘霓替我打点着,五年之期已过,早被李世民从大佛寺收回。如今秦王府中他们父子、父女的一应衣物皆出自璎珞坊。
“璎珞坊?蚕宝宝……丽质也要去,父王,丽质也要去。”不再哄着李渊,丽质亦是迈着她的小短腿踉踉跄跄跑下了丹墀,然后抱着李世民的腿,仰头看着李世民。更使得她那一头长发就那么拖到了地上。
抱起丽质,李世民说道:“好,等你们的大哥回来了,我们今天便离开这里。”
玩是孩子们的天性,当然不明白李世民话中有多少愤懑,一左、一右的窝在李世民臂膀中的两个孩子乐得直拍掌,“好啊,好啊,等大哥。”
清官难断家务案,更何况是皇家的家务案。
没有去打猎的一众文臣跪着面面相觑,不敢作一声,场面一时冷极。
见没有一个出来‘和稀泥’的,李渊急忙步下丹墀,来到李世民身边,讪笑说道:“兴许是那人听错了也说不定,你怎么就这么当真起来?”说话间,他一一拾起地上的王冠、王袍,亲自替李世民戴好、披上,“你放心,父皇这便将那个横生是非的人给杀了。”
杀?
呵呵……这是杀人灭口吗?
如此一来,就查不到上一个传话的人,更查不到主使之人了。
看来,李渊又想以‘和稀泥’的方式让太子党逃脱罪责。
可是,如果李渊一如既往采取‘扬成抑民’的原则的话,趁此时机正是他缴李世民权力最好的时候,李渊为什么要停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