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纸铺开,我提笔看着窗外的细雨翻飞,终是提笔写道:“罩云飘远岫,喷雨泛长河。低飞昏岭腹,斜足洒岩阿。泫丛珠缔叶,起溜镜图波。濛柳添丝密,含吹织空罗。”
我一边写,他一边念,直至最后,他满含醉意的道了声‘好,好一首《咏雨》后’,顺势拿过我手中的笔,学着我当初在他的《饮马长城窟行》后面和诗的样子,在雪纸的后面和道:“和气吹绿野,梅雨洒芳田。新流添旧涧,宿雾足朝烟。雁湿行无次,花沾色更鲜。对此欣登岁,披襟弄五弦。”
将墨迹未干的雪纸轻轻拿起,我细念一遍后,笑道:“秦王爷的这首诗温婉灵秀,和当初的《饮马长城窟行》是绝然不同的两个风格。”耳听得他‘哦’了一声,我笑道:“秦王爷的《饮马长城窟行》大有以天下为牧场之意,而这首《咏雨》却道尽烟雨氤氲的江南一个女子抱弹琵琶的画面,如果说前一首诗刚极的话,这一首……柔极。”
摇晃着身子,李世民踉踉跄跄走到窗前,任细雨扑面,他却是喃喃问道:“无极,你擅长的乐器是什么?”
唉,还在考察?
提起心神,我答道:“萧。”明显见他身子一震,我又笑道:“秦王在《咏雨》中大写‘五弦’之词,想必秦王擅长的乐器是琵琶?”
缓慢的回转过身,李世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能否吹一曲?”
这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可知,为了彻底让你不怀疑我,如今的我不得不练就一曲吹箫的本事。
我一笑答道:“好啊。”
碧玉箫握在手中,我缓步走到他身边,亦是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氤氲之景,我将箫放在唇边。
一时间,这几天太原城人人传唱的《破阵乐》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但不知用箫的悲凉来演绎这首雄浑的军乐又会是何种味道?念及此,我微闭目,将这曲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开始了吹奏。
万不想,素来悲悲泣泣的箫音演绎出不一般的曲调,不是原来的悲凉、凄迷,而是清柔、欢快之极。
箫声传遍‘春花秋月酒楼’各个角落,荡起人心阵阵涟漪。
一曲演毕,我可以感觉得到李世民心中的震荡。半晌,只听他赞道:“无极好记性,居然记住了此曲。”
我放下箫,笑看他道:“一首《破阵乐》,多少兄弟情。若非秦王和你的兄弟们同甘共苦,又何以有如此绝世之曲问世?”
“原以为箫音最是伤感,不想无极吹出了另外的味道。”
“那是因为《破阵乐》最是豪迈,便得箫也不得不甘心认输。”眼见李世民不置可否的一笑,我又道:“秦王……不如也来一首《破阵乐》,如何?”语毕,我将箫递到他面前。
轻轻的推开我的手,李世民说道:“一如无极所言,本王擅长的是琵琶。”
我恭敬作揖,“不知无极是否有幸聆听?”
“侯爷,去。”
眼见侯君集告退,李世民走到桌边坐下,然后示意我坐到他身边。
不一时,侯君集怀抱琵琶出现在李世民面前,然后恭敬的将琵琶递到李世民手中。
若有所思,李世民接过琵琶有一下没一下的拔弄着五弦,半晌,他突道:“也罢,今日应无极之邀,本王岂能扫兴?”语毕,他五指急飞如雨,《破阵乐》阵阵袭来。
不得不赞叹他的琵琶技艺越发渐长了。
声声弦音似马蹄踏雪、如战鼓擂擂、似惊涛拍浪……
处处豪情满怀、壮志凌云,完全不似方才萧音的清柔、欢快。
这才是真正的军旅豪情。
一曲完毕,我还沉浸在《破陈乐》的热血沸腾中,李世民却是突地狂笑起来,高声朗道:“半月无双影,全花有四时。摧藏千里态,掩抑几重悲。促节萦,清音满翠帷。驶弹风响急,缓曲钏声迟。空余关陇恨,因此代相思。”
诗毕,他又似个斗败了的公鸡,久久的盯着琵琶不言不语。
人说‘李白斗酒诗百篇’,如今醉意大发的你也诗兴大发,只不过这‘空余恨、代相思……’也太伤感了些。
你这是想起了曾经和我一起弹琵琶的日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