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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康夫妇睡到半夜,忽听从芝来报,说赵采嫣很可能小产了,不由大惊失色,急急忙忙起床赶至春泽居。
儿子儿媳的卧室方永康不便入内,便留在外间听消息,韩氏则匆匆进屋。她一眼就瞧见床边地下的铜盆,那里面丢着好几块吸满鲜血的棉布,一颗心不由得就是猛然一坠。
她快步走到床边,见赵采嫣躺在床上,身上虽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仍是面容苍白,双唇淡得几乎看不见血色,已知此次绝非寻常的胎动不稳,恐怕小产难以避免。
此时那位颇具仙风道骨的张大夫正在询问病情,韩氏虽然心焦,却也只能先耐心等着大夫看完。
赵采嫣虚弱无力地嗫动着嘴唇,气若游丝地叙说着事情经过:“白天还一切好好的……到了晚间……开始腹中隐约作痛……喝了点温鸡汤……稍微好些……便躺下休息了……谁知睡到一半忽然……腹痛如刀绞一般……”
张大夫眉头紧皱,搭脉,捻须,沉吟半晌。
韩氏摒心静气地等他诊完,却见他不说话,不由心急如焚地问道:“大夫,如何啊?这孩子……”
房间里四五双眼睛都紧紧盯着这位张大夫,就见他缓缓摇头,叹了口气:“下血太多,胎胞受损严重,怕是……很难保住了。”
一时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方泓砚仍抱有一丝希望地问:“大夫,很难并非不能啊,尽量保一下试试啊……”
张大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未小产而胎不安,才适宜保胎;尊夫人已小产,且血大崩,胎胞实际已堕,宜散其瘀血,而不可勉强保胎。否则母体重伤,别说胎儿,就连大人都难保了。”
“啊!”方泓砚不由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韩氏疑虑地追问道:“到底什么原因导致小产的?原本不是说脉象平稳,母子都好好的吗?”
张大夫也是一脸的不解问:“老夫之前来看诊时,令儿媳体质康健,气血充盈,胎气平稳,若无外因,绝不会轻易小产,且照令儿媳所述,白天还无胎动不稳的现象,晚上却突发血崩,倒像是用了下胎的药物……”
韩氏惊诧地看向床上的赵采嫣。
赵采嫣一把抓住韩氏的手,痛哭失声道:“有人对我下药!一定是她嫉恨我有了身孕!怕泓砚先有子嗣压过他们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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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晗睡梦里听见门外从露的大声叫喊,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撑起身时,见方泓墨也醒了,扬声问从露何事半夜叫喊。
从露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惊慌:“老爷与夫人让少夫人立即赶去春泽居。”
赵晗不由凝眉,为何大半夜的公婆会让她去方泓砚与赵采嫣居处?而且还没提泓墨,只单独叫她去?她一面掀被,一面问道:“可知所为何事?”
门外有另一个略显耳熟的女子声音响起:“大少夫人过去不就知道了吗?”
赵晗微觉诧异,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泓墨靠过来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了句:“凌香。”她这才想起是韩氏身边的大丫鬟。
方泓墨一跃下床,取下床旁挂着的衣裳递给她,一面温言关照:“你尽管慢慢穿衣,小心别碰着伤处,我陪你一起过去。”接着又朗声吩咐:“从露,准备肩舆。”
“少爷放心,婢子已经让人准备了,这就再去催催。”
赵晗把上衣穿停当时,方泓墨已经穿好外袍,过来帮着她把剩下的衣物穿好,裹上一件镶毛夹棉的厚实披风,再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有股寒气涌了进来。接着就有两个婆子把肩舆抬进来,搁在床前。
方泓墨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肩舆的座位上去,她对他笑了笑:“多谢你啦。”
方泓墨在她耳边语气暧昧地说道:“真要谢,等你脚伤好了,再好好‘谢’我吧。”
赵晗瞪了他一眼,明知他是故意开玩笑,好让她不安的心情放松些,但这种不正经的玩笑开起来也要分场合吧!
虽然大半夜的这般大动干戈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这两人却仍是亲密腻歪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简直令人难以直视。
不过这屋里屋外都是朝岚居的人,全都看惯这两人的作风了,也不觉得什么。唯独凌香还不太适应,站在门口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老爷夫人该等得急了,大少夫人还是快些赶过去吧。”
两个婆子见赵晗坐稳了,发力将肩舆抬起来,跟着凌香一路出了朝岚居。
前后都有提灯照着路,风有些大,吹得灯火晃晃悠悠,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