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倒不是,我手头仍留着铁引与茶引。”
方泓砚讶异中带着羡慕地感叹道:“西南开战后,铁引与茶引一直在涨啊。”
“运气罢了。”方泓墨淡淡一笑。
赵采嫣眸光闪了闪,嘴角浮起嘲讽的微笑,运气?去年那回他买入卖出香药引的时机就抓得极佳,若说那回纯是运气,而今的茶引铁引也还是运气?
赵晗无意中察觉到她神情的微妙变化,不由心中犯疑,若说赵采嫣听见泓墨盈利,心生嫉妒,她倒是能理解,可这么付嘲弄表情是什么意思?不信?不屑?她凭什么不屑或是不信?
方泓砚又追问:“如今要买些什么交引才好?”
方泓墨缓缓摇头:“我是买得早,如今这个时候却不是入手交引的好时机,我已经准备见机卖掉这些交引了。更何况你也没什么余钱吧?还是别再考虑买交引之事了,不如踏踏实实早点事做。”泓砚欠钱庄的钱全是父亲替他还的,如今还是每月扣除月钱来抵债,他那还有钱去买交引?还不是要去借么?
方泓砚愤懑不言,只觉大哥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不愿透露消息给他。
他们所议论之事,常开诚听得一片云里雾里,一句都插不进嘴,好不容易逮着个空便问道:“交引是什么?还分不同的引?”
方泓墨便向他解释起来,因午后在湖边小小戏弄了一番常开诚,方泓墨对他多少有些补偿之意,便解说得分外细致详细。
常开诚人本来不笨,听下来也明白了七八分,对此大为感叹:“我原本只知大米、猪肉这些可以买来卖去,没想到在京城里,连这一张纸也有人肯花钱买来卖去,居然还能赚钱!真是大开眼界,这一回果然是来对了。”
方泓墨轻笑道:“这纸可不是随便一张纸,盖着官府的大印呢,且也不是买卖一定会赚钱,一样东西只要会涨就会跌,也就会赔钱。这交引全看买入卖出的时机,时机对,才能盈利。”
常开诚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赵采嫣听得又是无声冷笑。赵晗从方才开始就特别留意她,见她又露出那种嘲讽般的表情,心中愈加疑虑,泓墨说得没错,又有何可笑之处?
此时方永德夫妇入内,身后跟着方泓睿与方娴,方泓墨他们几人便停下交谈,上前各自按辈分见礼。
方永德微笑点头,等他们见礼完毕,便问道:“泓墨,今日是为你接风,真是不少日子没见了,听说你在明州做了桩大买卖?”
方泓墨谦逊道:“哪里算是什么大买卖,叔父这么说可叫侄儿惭愧了,侄儿只是碰巧帮了回友人的忙,他急于出航,委托侄儿替他出售船上货物,待他从南洋回来,侄儿还需与他分帐呢。”
方永德捋着美髯,颔首称赞道:“助人为先,利己在后,不错不错,你在为商之道上颇具古人之风,年纪轻轻,实在不易。”
说话间,方永康夫妇陪着方老太爷与老夫人过来了,方永康进来时,恰好听见这句赞赏,不由笑逐颜开,嘴里却说着:“二弟,你这么夸他,不怕他骄傲自大么。”
方永德笑言:“我还想夸他有乃父之风呢,怕你自大,就不夸了。”
方永康哈哈大笑,过来用力拍拍方泓墨的肩膀。
方老太爷与老夫人年纪毕竟大了,腿脚不是太方便,婆子们便把肩舆抬进屋,轻轻搁在地上。赵晗见状,便走到老夫人身边,伸手欲扶。
韩氏急忙阻拦:“使不得,阿晗,你这样的身子怎么好做用力气的事,要尽孝心也不用现在。还是我来吧。”
方老夫人也跟着道:“是啊,阿晗,我这把老骨头如今最大的盼头,就是等着抱乖曾孙儿呢!你千万别累着,快去坐着吧。”
赵晗哭笑不得,既觉得她们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但也感动于她们的关心。虽说老夫人让她先坐下,可一屋子的长辈都站着,她这小辈也只能等老太爷老夫人以及公婆等长辈都落了座,才能跟着坐下。于是她便稍微退开,立于一旁。
韩氏上前站在老夫人左侧,伸手去扶老夫人,同时瞧了眼赵采嫣。
赵采嫣见到婆婆望过来的这眼,忽然反应过来,婆婆这是暗示她过去扶老夫人呢,她赶紧走到老夫人另一边,伸手去扶。
老夫人伸手搭在她手臂上,她与婆婆一起用力,将老夫人从肩舆中扶起来。老夫人的老寒腿用不出力气,单单走路还好,起身与坐下时,全得靠人撑着,几乎半个人的重量全压在赵采嫣手上,尤其是坐下时,手上的劲儿还得缓着慢慢放,才能让老夫人慢慢坐下,这时全身都要用劲绷着才行。
赵采嫣心中一阵委屈,自己小产加血崩,没多久前还挨了打,抡起来身子比赵晗虚弱多了,婆婆不舍得赵晗出力气,倒是毫不顾惜自己,感情赵晗是块宝,她就是根草啊。
可尽管心中再委屈,她还得陪着笑把老夫人扶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