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虞想了想,问道:“此事,于长史知晓吗?”
白冲道:“就是于长史让属下在此等候世子的,说是世子若有闲暇,见一见也无妨。”
萧虞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带到承运殿,孤索性无事,便见见吧。”她说完,当先便走了。
张婉与张嫣这会儿就候在门房歇脚的屋子里,一门之隔,她们自然知晓燕王世子已经回来了,且萧虞与白冲的对话皆被姊妹二人听在耳中。
但无世子传召,她们自然不敢擅自拜见,以免冲撞。
张婉今年才十六岁,张嫣小姐姐两岁,今年十四。两人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本正该是天不怕地不怕,敢与天公试比高的时候。
原本也的确是如此。
两人的母亲乃是大理寺正卿,因其职位特殊,虽才三品,但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因此,少年的张婉与张嫣自是肆意飞扬的。
可是,所有的变故都只在一夜之间。
一夜之间,母亲成了阶下之囚,两人从高官子弟变成了罪臣之女。南山书院虽没有要二人退学的意思,但同窗们看她姐妹二人的眼神却已然大不一样。
张嫣是次女,平日里曹硕对她的要求也不如对长女严格,她难免沉不住气,与人发生了好几次争执。
人家只是神态语气与平日不同,又不曾明着说什么,争执的罪过自然是要算在张嫣身上。
为此,书院的先生找张婉说了好几次,话里话外也不怎么好听。
张婉憋得脸色涨红,才勉强忍住了没有冲撞了师长,落得个不敬师长之名。
经此一事,张氏姐妹是彻底认识到了何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面对妹妹不解、委屈又愤懑的神情,张婉叹了一声,为姐妹二人办理了休学手续,收拾了东西,带着妹妹返回了京城。
曹硕在京中并无私邸,如今她被罢官,抄家下狱,居住的官邸自然就被收了回去。
索性姐妹二人平日里并不是挥霍无度的性子,母亲每月给的银钱都有盈余,倒也有些积蓄,便暂且租了一个小院子。
至于抄家之后返还的一部分财产,二人是不敢随意动用的,那些要用来为父母奔走。
两人散尽了大半的家财,一一拜访了母亲的故交。
可这个时候,那些故交们都恨不得撇得再干净一点儿,又怎么会帮她们?肯出来见她们一面的,那都是真正的刎颈之交了。更多的,都只是任她们在客厅枯坐,坐到天黑,坐到她们自己坐不下去为止。
前些日子,她们好不容易得了个门路,进大理寺的监牢见了母亲一面。
只一眼,被变故打击的沉稳不少的张婉便险些落泪,张嫣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神色萎靡的妇人,哪里有往日里母亲半分的风采?
母女三人虽是见了,但一旁始终有狱吏守着,什么要紧的话也不敢说。
曹硕细细地询问了两个女儿这段时日的情况,虽大女儿已尽力遮掩,小女儿也明显被叮嘱过了,但曹硕何人,又岂会猜不出具体的情况?
但女儿既然不肯说,她也就当不知道。
女儿想让她安心,她又何尝不想让女儿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