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恰好女主人端着一锅汤过来,听到这个便利索地道:“也没啥,就是这姑娘生下来后就是个傻的,从小不言不语,又胆小,见到什么都怕,前几年来了个算卦的,说她这魂儿不全,怕是从此好不了了,只可怜老陈家两口子,就生了这么一个闺女,拉扯这么大还什么事都不懂,老了可怎么办啊!”
“哎,说起来那姑娘长得真好看,天底下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可却是个傻子,这以后哪——”
顾瑜政听了,这才明白,怪不得那姑娘匆忙跑了,原来是个傻的。
当下也没多想,吃过饭后,就此歇在这户人家的偏房,那偏房简陋,放了一些用具家什,不过顾瑜政也不在乎。
睡到了半夜,也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被那鸡叫吵醒,竟然再也睡不着了,他只好起身,想着在山里散散步,看看风景。
谁知道走到了村口的时候,经过那姑娘家,就见那姑娘傻兮兮地蹲在草垛旁,痴痴地坐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深秋凌晨时候的山村笼罩着一层潮湿的雾气,让这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恍惚中顾瑜政看着那姑娘背影,却是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是心跳加快。
他攥紧了藏在袖下的拳,静默地看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转身打算离开。
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和她气息如此相似的人,这一定是错觉——
谁知道就在他扭头的那一瞬间,那个姑娘转首看过来。
雾气朦胧,秋露湿重,睡在异乡偏僻村落的柴房里的他夜半醒来再不能眠,他是不是该疑心自己心神恍惚,以至于看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眼前的女子,粗布衣衫,不是钗黛,但却分明像极了当年的陆青岫!
“青岫,是你,你——”他喃喃地这么说,但是那个女子只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痴痴地做在那里,仿佛这个世上的人和事,她都不曾看在眼里。
——
顾瑜政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偏僻的山村。
他自己依傍着那村落建了一处茅屋,开始尝试着在这里生活,除了建茅屋,置办家什,他最常做的当然是去老陈家,陪着老陈家那闺女说话。
那闺女叫阿芒,从小生得绝色,却是一个傻子,眼睛里没人,也不会说话。
顾瑜政天天往老陈家跑,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自然是难免议论,但是顾瑜政不在乎。
他下意识里总觉得,这个阿芒和她是有些关系的。
他算过日子,他的青岫没了的时候,正是阿芒出生的时候。
他并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但是这么相似的模样和气息,这么恰巧的时辰,却是不由得他多想。
他是足够有耐心的,阿芒不爱说话,他就会安静地陪着她,老陈家屋子漏水,他就帮着去修,老陈媳妇生病了,他就跑到镇子上去帮忙找大夫。
他虽然在外面流浪了两年,但是身上的银子却不会缺,找一处钱庄换了票子,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来,给老陈家媳妇治病,给老陈家修屋子,老陈家自然是感激得很。
村子里的人都觉得顾瑜政身份不一般,都觉得顾瑜政看上了阿芒,也都觉得老陈家有福气了。
至于顾瑜政比阿芒大了将近二十岁,大家倒是不在意了,毕竟顾瑜政虽然年纪大一些,但看上去依然仪表不凡相貌堂堂,并不显老。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顾瑜政在绿水村也停了两三个月,他和老陈家熟了,和绿水村的人都熟了,但唯独阿芒,依然不曾看他一眼。
大家都以为顾瑜政要娶阿芒,连老陈家两口子都觉得,将阿芒托付给顾瑜政,他们死也瞑目了。
不过顾瑜政知道,自己做不到。
燕京城里金枝玉叶的娇美公主,他不想要,偏僻山村像极了陆青岫的年轻姑娘,他也没法娶。
哪怕她像极了陆青岫,哪怕她真得是陆青岫的转世,但她不是陆青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