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闵身边的亲卫、将佐都跟他一样,沾染了无穷无尽的凶煞之气。
已经杀了石遵,也不在乎多杀一个“皇帝”。
“近日宫中破乱,陛下不宜到处走动,送陛下回御龙观!”石闵眼中的杀气最终还是收敛了。
石鉴长长松了一口气,软禁总比当场丢掉性命强。
“国人不肯为本王所用,为之奈何?”接连不断的叛乱让石闵越来越没有耐心。
“殿下原本就不是羯人。”王简直截了当。
石闵一愣,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都快忘记原本的姓氏,被石虎养大,生长在羯人环境当中,石闵一直以为自己是羯赵宗室的一员。
直到这连续的叛乱,终于让他清醒。
有些东西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比如身体里流淌的血脉。
王简目光如炬,“河北晋人数百万,既然国人不可用,殿下何不用他们!”
石闵仰望邺城之上的天空,天空中一片昏沉,只有寒风不知疲倦的在呼啸,而他脸上的神色逐渐坚决,“宣令,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之!”
命令一下,邺城当日便沸腾起来。
胡人或斩关,或逾城而出者,不可胜数。
石闵接着下达了第二道命令:与官同心者住,不同心者各任所之。
遂不再屏蔽宫门。
原本是故作大度,收羯胡人心,却没料到邺城之中羯人、胡人争先恐后的离去,城外的晋人争先恐后的进来,堵在城门,自相冲杀,血流漂杵。
于是石闵的第三道命令也跟着下来了,“内外赵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
寒风在河北大地上呼啸。
血色从邺城蔓延至整个河北。
渤海郡浮阳一户家徒四壁的人家,白发老人正在缓缓磨着一把镰刀。
“大父这是作甚?”年纪八岁的孙子不安的望着自己的祖父。
“獾儿乖,可想你娘亲、父亲、叔母、姑母?”
“獾儿想……”但孩子眼中的光彩一闪而逝,八岁的年纪已经懂很多事了,这些亲人已经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这么多年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大夫去杀羯人,为你父亲、娘亲报仇雪恨可好?”老者抬起头,枯瘦的脸泛起阵阵红润,提着镰刀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惧怕,而是兴奋。
“獾儿与大父同去!”孩童捡起地上的一把柴刀。
“哈哈,好,近日你我祖孙二人一起为他们报仇!”
祖孙二人出门,村落前早已聚集了数百人,老女老少皆有。
村口一面“逄”字大旗正在摇动。
“逄坞主有令,杀一胡人者,赏五斗米!不论老少!”
逄氏乃浮阳县最大的豪强,坞主逄约与另一家豪强封放,加上前太守刘准,相约一同起兵,劫杀胡人。
放眼整个河北大地,沸腾的不止是渤海郡一家,清河、河间、章武等郡亦是遍地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