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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湘云姐姐也在,没有多准备,下回有好的一定记得给湘云姐姐也备一份。”
贾环是个弟弟,平时又和姐妹们不太多话,湘云自然不会去要他的东西,一笑带过,“二哥哥来得正好,我和林姐姐这里讲到一句‘淑人君子,怀允不忘’,我说这‘淑人’是贤淑之人,林姐姐却说是‘善人’之意,你来评评,哪个更贴切。”
宝玉不愿得罪人,赔笑道,“两个都解得有理,贤淑之人自然也是善人了。”
湘云讲的这句出自诗经,贾环听过,忍不住卖弄一下,插口道,“这诗的上一句接的是‘忧心且伤’乃是缅怀古代善人和君子的,还是林姐姐说的意思更贴切些。”
湘云拍他一下,“你懂什么,上古的贤淑之人难道就不该缅怀?”
宝玉原知黛玉说得对,只是怕湘云面上下不来,所以才说两个都有理,这时见贾环讲了出来,便接道,“大善之人自然是更加让后世敬仰的。”
湘云细思一番,觉得果然如此,点头笑道,“算你们说得对。”
黛玉却看了宝玉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原来宝玉你这当哥哥的,学问还不及兄弟啊,不过也难说,只怕不是学问不及,而是怕得罪人也说不定。”
宝玉知她讥讽自己,也不正面作答,只对贾环道,“环儿最近的学问大有进益了,可是在学里用功读书了。”
贾环顺口道,“哪有,不过是这句正巧薄菡教过我,我便记住了。”
“薄菡?”
“哦,就是北静王爷。”
宝玉诧异,“我记起来了,他们上次说过,北静王是表字薄菡的,不过只有十分亲近的人才这般称他,你怎么也跟着叫?”
贾环语塞,半晌方道,“我就是私下里喊过两次,也不敢当着人这么叫他的。”
“私下里,什么时候?你去王府给他鉴定东珠的时候?”宝玉上下看看贾环,心中委实的不信,若说是薛蟠那个不学无术的去给北静王鉴看东珠,他都觉得更靠谱些,毕竟人家家里是皇商,年年都做着大宗的生意,见识得多。贾环同样的不学无术且无处见识,如何能担此责任?
贾环自然不敢说是在薄菡对他上下其手时,嫌他王爷王爷地叫着煞风景,才要他改的口。支吾了几句,只怕宝玉要多问,借口学中还有功课要做,忙忙地告辞出来。
他这边以为敷衍过去了,不想宝玉还记着此事,再到北静王府和众文人雅士小聚时就特特地去和薄菡提了提,让他别太把贾环的话当真了。
贾环有几斤几两,宝玉自然是清楚,他只怕自家兄弟招摇撞骗,不懂装懂,得罪了北静王就不好了。北静王爷,外表斯文儒雅,是有名的贤王,内里可十分的厉害,真把他惹生气了只怕会后患无穷,宝玉这也是为了自家好。
薄菡这些天正在因了贾环的事情郁闷,本来在他面前只会忍气吞声的一个粗俗小子,竟是忽然一下翻脸了,他再让人去找贾环来王府,贾环是死都不肯再来,无赖气十足,摆明了一副有本事你去找我家老爷告状的架势。
薄菡一是不屑于做这事,二是贾政近来因人品端方,风声清肃,当今圣上点了他学差,他奉旨往地方上去了,并不在家中,想借他敲打一下贾环也找不到人。
此时听宝玉提起,不由心中一动,暗道让宝玉把他带来就是,便道,“我也有许久没见你那兄弟了,他虽有些不学无术,不过本王看他倒也粗陋的本色有趣,不如这样,我府中这个月初十要给老太妃庆寿,到时有一番大热闹,宝玉你带上环儿一起来好了。现在正好说与你知道,本王就不再下帖子给你们了。”
宝玉不疑有它,含笑应了,听说到时琪官蒋玉涵也会去,更是高兴,许久不见他,心中留恋,连连应承道王爷家中的寿庆,那是必然要到的。
王府寿宴
“我不去!”贾环听说宝玉已经帮他答应下去赴北静王府的太妃寿宴,差点没跳起来。
宝玉诧异,“为什么不去?因我正好在北静王府中,北静王爷是亲自和我说起的,他说就不再专门下帖子来了,要是这时推脱不去岂不失礼?况我已和老太太与太太禀明了此事,因我们是兄弟两个同去,让他们把贺礼准备得丰厚些,老太太和太太都挺高兴的,还说老三总算是长大能出去见见人了。”
贾环无从推脱,北静王府的邀约,记得请他那是天大的面子,他如硬不去,老太太和太太那里都没法交代。
万般不愿地道,“北静王爷交往的都是些文人雅士,一个个风流俊俏,我这样的哪能入得这些人的眼去,到时去了硬挤在那里没得尴尬,估计王爷就是顺口客气一下,倒被宝玉哥哥你给当真了。”
宝玉以为他有些怯怕,安慰道,“没事的,到时客人多,你跟着我好了,去露个脸,实在不喜和那些客人应酬的话你也可以找借口去王府的花园里玩玩,咱们别待久了,早点回来就是。”
贾环闷闷地应了,心想实在不行就装个病吧!
谁知贾环这些天身强体健,他又自己宝贝自己得很,断不愿挨饿受冻地折腾自己,每天吃好穿暖,所以连咳嗽都不曾有一声,这个样子硬装病肯定要露出马脚,转眼就到了初十这天,又被老太太和太太专门叫去嘱咐了一次,要他在外小心些,千万不要失了礼数,无可奈何,一咬牙,去就去吧,自己紧跟着宝玉,寸步不离,薄菡总要有点顾忌的。
这日做寿的太妃是老北静王爷的侧妃,并非薄菡的亲娘,薄菡的亲娘早两年前就去了,现在府中就还剩了这么一位庶母,因此他只是按规矩办事,并没什么大喜大庆的感觉,倒是以此为因头,招了一批朋友来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