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倔头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平生最崇拜孔子和诸葛亮。
他给我讲过的每一个君子故事里必定有一位奸邪小人;而他给我讲过的每一个小人故事里也必定有一位翩翩君子。
我想他在心里是把自己当君子看的,至少他有一个君子梦。
他曾不止一次对着我唉声叹气,他说君子固穷,民国那股君子之风现已荡然无存矣!他尊贤崇古,博览群书,会算命,会看风水,又懂中医,常常亲自上山采药为穷苦百姓免费看病,许多人慕名赶来寻医问方。
他在家中常年供奉各路神灵,饭前必定焚香祷告,日夜不绝。他常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他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憧憬着圣人治世,人人看病都不用花一文钱,大家都一心向善,相敬如宾,做官的都像包青天一样清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民风淳朴,四海升平,文以载道,天下大同…;…;这可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尽管那个时代的人经历了太多苦难,但是他们心中依然有梦,依然相信这个黑暗的世道终有一天会扭转乾坤,重见光明。
他说如今这世道礼崩乐坏,人心不古,道德沦丧,各行各业唯金钱论,自私自利到只要能赚钱,就不惜做出一切泯灭良知的事情来。
究其缘由绝不只是人的贪欲越来越重那么简单,自古至今哪朝哪代的人没有贪念?主要是因为我们丢掉的毁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经历过建国以来的历次残酷的各种运动,爷爷的才华始终得不到一个可以施展的机会,反而统统被打上了封建迷信的烙印。这世上没有迷信的东西,只有迷信的人。
爱钱算不算迷信?贪权算不算迷信?好色算不算迷信?当权者自己装神弄鬼却采取高压手段泯灭黎庶信仰的这种可耻的行为本身又算不算迷信?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谁能说得清呢…;…;爷爷没有用武之地,就把一身的本领都倾囊传授予他的苗裔独孙。
虽说童狡资质愚钝,还十分排斥这些“封建糟粕”,但在爷爷的严厉督促下,童狡打小就开始吸收同龄孩子难以接触到的深奥知识和奇古思想。
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使得童狡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尽管有的地方还达不到融会贯通的境界,可是也算小有所成了。如果能得到一位高人指点,日后勤修苦练,精心钻研,定将大有作为。
童狡也曾不止一次抱怨说,爷爷啊,您逼我背三字经,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用,但是我不敢不背,反正课堂上也要背诵全文,我就权当锻炼记忆力了。您逼我读四书五经、四大名著、周易、诗经、山海经、史记、聊斋、道德经、金刚经等各种古典圭臬,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用,但是我不敢不读,反正课堂上也要学习文言文,我就权当应付考试了。可您又教我什么命理之学、堪舆之道,这我可就有点看不懂您老的真实意图了。我知道老童家祖祖辈辈的铁饭碗在您手里断了根,这一直是您的一块心病。我也知道这是一个特殊时代大浪淘沙的悲剧,人毕竟斗不过天,您到了另一个世界千万别再自责了。
可是…;…;咱家祖传的石匠手艺,您不传给我爸,哪怕传给我也成呀!我开个石雕厂,做毛主席塑像,再不济专刻墓碑卖也能捞不少钱,这年头死人的钱还是很好赚的。
我要是有了您的精湛手艺,说不定现在早就奔小康了。
老倔头对我说,狡儿啊,总有一天你会懂的,爷爷教给你的学问关键时刻一定能派上用场。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那是几千年多少能人志士智慧的结晶,毁不得啊,一样也不能丢,否则就是千古罪人…;…;
“童狡,你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跑!”元宝再次喊道。
我收回思绪,深深地看了睡美人一眼,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抱到公交站台旁边的一处停放着一排环保公共自行车的地方。
我用手铐的一头拷住她的一只手腕,另一头拷在锁自行车的矮栏杆上。然后我把之前那根细钢针放回去,又捏出三根两寸长的更细的针,准备给睡美人针灸。
中度近视的我没了眼镜兄的帮持,就相当于半个瞎子。
我只好双膝跪地,俯下身去近距离寻找穴位。我扒下了她的鞋子,扯掉袜子,戏耍似的在其玉足足心部位(涌泉穴)挠痒痒,一股特殊的气味倏地钻入鼻孔,登时令我觉得索然无味了,想不到美女在脚气面前也缺乏免疫力。
我先是在周纯熙的涌泉穴刺了一根针,接着是合谷穴(拇指与食指根部中间肌肉隆起的部位,即通常所说的虎口),最后是人中穴(鼻唇沟中)。我在针刺她人中穴的时候,几乎跟她脸贴脸,她雪白娇嫩的肌肤好像能掐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