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扭头打量着我,只可惜这双美丽动人的明眸透着一股深深的敌意。她向我出示了一下警官证,她从事的是一份与其外表很不相称的职业:刑警。
从她同事对她的称呼上可判断出,她是一名刑警队长。而从她素颜上反映出来的年龄推测,她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也许只有二十五六岁。如果今天我对陌生女子的直觉不会跟昨晚的嗅觉一样抽风的话,那么她很可能是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女刑警队长。
显然这已经难以用“不可思议”来解释,简直可以说是无比震惊。
我咽下一口唾沫,嗫嚅道:“警察姐姐,俺可是合法公民,你们抓错人了。”
周大美女嘴角泛起一抹冷艳的笑容,当她摘掉警帽往驾驶室的操控台上一摔,满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时,当她对我瞪眼挑眉时,她整个神态活脱脱是一全智贤版的野蛮女友。等到她开口对我说出第一句话,之前我幻想的淑女形象便荡然无存了。
“小青皮(方言,小流氓),你不想找死吧?”她问道。
我怔了一下,然后疑惑地摇了摇头。
“很好,”她说,“你要是还没活够的话,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
我又怔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寿,开车!”周大美女朝驾驶汽车的小伙子摆摆手,接着说,“打道回府。”
听到“阿寿”这个名字,我全身仿佛触电般一阵颤抖,我瞪大眼睛望向司机,尽管他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并把帽檐压得很低,但我一眼就锁定了那张早已深深植入脑海的轮廓分明的脸。没错!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寿,而不是另一个陌生人阿寿。
他现在居然……居然私底下替警方做事,他是卧底?线人?
阿寿发动汽车,驶离宾馆,往右拐上城区道路,朝着市公安局的方向驶去。
“你……”我抬起手指着他,愕然道,“你真的是阿寿!”
“童狡兄弟,”阿寿扭过头来瞥了我一眼,他表情漠然,目光忧郁,语气低沉,“我们又见面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况下重逢。前几天你还是自由之身,现在却又披枷带锁,世事难料啊!”
我思忖片刻,猛然醒悟,讪讪地说道:“哼,我早该想到的。三年前,那个老赖偷偷报了警,在警察赶到之前,你接了一个电话,说是要去办一件很紧要的事,然后你就匆匆下了楼。结果只有我一人被捕入狱,当时我还以为是‘神秘大哥’对你另有差遣,为了哥们义气,我心甘情愿独自背黑锅。我还怕那个老赖会把你给供出来,始终替你捏着一把汗。后来我得知你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我当时真是为你侥幸躲过一劫而感到高兴,如今看来……”
“其实那个电话是我打给阿寿的。”周大美女泰然自若道。
我吃惊不小,张嘴“咝咝”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盯着阿寿道:“你是警方的卧底!”
阿寿点上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他将车窗打开一条宽缝,沉默了一会儿后,微微颔首。
我冷冷一笑,说:“如今看来自始至终只我一人被蒙在鼓里,被人当成棋子一样摆布。不知你们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不知这部重头戏的男主角到底是局中人呢还是局外人。”
阿寿说:“童狡,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善良了。你天真的以为他在道上总以‘神秘大哥’自居,只是不想让手底下的兄弟和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在公安内部的户籍管理系统中根本查不到他的信息,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从哪里来,他是全中国隐藏最深的黑户,是一位深不可测的黑道枭雄。当然,那个老赖……眼见不一定为实,谁知道‘神秘大哥’当年派我们去他那里讨债是不是别有用心的安排,也许让你坐牢正是‘神秘大哥’精心设计的惊天密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开赌场、放高利贷、贩毒、涉黄,这些只不过是以‘神秘大哥’为首的犯罪集团业务的冰山一角。据我暗地里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与本地另一个专门盗掘文物的犯罪团伙过从甚密,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他正一步步接近目标,如果再不及时铲除这两个社会毒瘤的话,那么无疑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那个惊天密谋亦不知会害死多少人。虽然我还没搞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但那一定是个极其恐怖的计划……好戏才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何时结束,而你我又将面临怎样的宿命……是迎来命运的转折还是走向毁灭?也许天堂距离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开你的车,谁让你多嘴的!”周大美女吭吭两声,一边用手扇着飘到眼前的袅袅青烟,一边说,“跟你讲过多少遍了,不准在我面前抽烟,我讨厌烟味!”
阿寿咧嘴一笑,马上将吸了一半的香烟弹出窗外,而后关紧车窗,认真开车,不再插话。